查看完整版本: 昔邀曉 -【回到過去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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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4-1-9 04:01 PM

番外一‧3

  神格內部是一片漆黑的空間,虛空中擺著一張桌子,兩張椅子,椅子上分別坐著一位身披黑袍,用兜帽遮去自己半張臉的亡靈,和一位衣著華貴、面上帶著清淺笑意的銀髮天族。

  其實他們也是跟隨林灼的視角看完魔神的研究日記下冊,才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

  在神格進入林灼體內前,他們一直在沉睡,醒來後並沒有發現自己不過是殘留在神格裡的兩抹意識,還誤以為自己沒死。

  林灼在融合神格時聽到的那一聲「唔?」就是他們在醒來後一同發出的聲音。

  之後他們又通過林灼的眼睛看到了這個世界的阿比斯,聽見他關心林灼,叮囑林灼不要用神語撒謊的聲音。

  他們滿心困惑,安靜而又警惕地觀察著自己所處的環境,很快他們就根據外界提供的信息,確定這裡是另一個平行世界,這個世界的阿比斯遇到了來自他們那個世界的林灼,命運的軌跡就此走偏,拐去他們從未設想過的另一個方向。

  不過既然林灼從一開始就能聽到他們的聲音,那麼那些能讓他們快速判斷自身處境的線索多半是林灼刻意提供的,目的是引誘他們多出聲,通過他們分析現狀的對話弄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麼。

  可惜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定義自己的存在,林灼又懶得費心去應付他們,索性一邊偽裝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一邊調查神族留下的遺跡,看有沒有相關的文字記載。

  現在林灼已經找到了答案,甚至找到了抹除他們的辦法,當然也就不用再繼續偽裝下去。

  研究室內,淡淡的紙張氣味裹挾著墨水的香氣,林灼靠進椅背,換了個更加放鬆的坐姿,用自己的意識去靠近體內的神格。

  這對早就能熟練操控感知的林灼來講並不難,此前她也曾嘗試過,在不驚動神格裡那兩抹烙印的情況下,從神格外面觀察他們。

  不過這次林灼不是來看他們的,林灼把自己的意識編制成網,一點點包裹神格。

  她耳邊傳來「巴德爾」的聲音,語調溫和從容,每一個音節、每一個頓挫都帶著渾然天成的友好與無害,輕而易舉打散了林灼用幾句話凝聚出來的緊張氣氛:「我很意外你會做出這麼絕情的選擇。」

  和這個世界的巴德爾不同,第六世界的巴德爾從未在阿比斯以外的人面前摘下過虛偽的面具。

  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都是溫和體貼、平易近人。

  沒有誰能拒絕這位天族所釋放的善意,偏偏林灼不吃他那一套,揭穿他的話語總是說得格外熟練:「如果你是我,你只會比我更絕情。」

  神格內,銀髮天族垂下銀白的眼睫,他早已習慣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好人,哪怕此刻他並不打算否認林灼的話,他所展現出來的態度依舊是那麼的和藹:「你很了解我。」

  林灼:「我了解的不是你,是這個世界的巴德爾。」

  雖然兩個世界的巴德爾在公眾面前的形象大相徑庭,但他們的本質是一樣的。

  一樣的薄涼無情,瘋狂惡毒。

  銀髮天族輕嘆:「是啊,你了解的是另一個我,你很清楚那個我有多糟糕,但你對他還是選擇了包容,所以我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有商榷的餘地。」

  林灼沉默了幾秒,網住神格的意識也因為這番話出現了短暫的卡頓。

  ……包容?對巴德爾?

  林灼發自內心感到驚奇,因為無論是誰,只要見過她跟巴德爾私下裡的相處,都會明白他們倆的關係有多不對付。

  言語上的針鋒相對那都是家常便飯,偶爾還會大打出手。

  她在外面氣焰囂張地摁著巴德爾戲弄的時候,神格裡這位難道沒看見?

  林灼那一身的反骨開始蠢蠢欲動,甚至有點想在解決掉他們之前,再去捉弄一次巴德爾,好證明自己跟巴德爾的關係與「包容」一詞毫無關聯。

  然而銀髮天族絲毫不認為自己用錯了詞,還在林灼提出質疑後,拿出了依據:「無論你表現的有多嫌棄另一個我,你都沒有想過要將他跟阿比斯分開。」

  「你擁有旁人所沒有的才能和頭腦,也有為了達成目的去挑戰世人眼中『不可能』膽量,你就是這樣觸碰到了時間魔法的奧秘。可你卻從來沒想過將天生同體的他們一分為二,把他趕出你和阿比斯的生活。」

  「你對他的態度,足以稱得上包容。」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把我們也留下?本來你也沒有必須要除掉我們的理由不是嗎?」

  他的話語溫和輕緩,比起天族的勸導,更像迷人心智惡魔低語,將潛藏的危險包裹進無害又尋常的分析中,哄騙聽者將心中的天平向他傾斜:「研究日記裡說烙印會操控神格持有者,可事實卻是我們根本影響不了你,你的神志經過無核痛的錘煉,完全不會被我們所左右,只要你不被我們影響,我們就無法通過你對外界做任何事。」

  銀髮天族恰到好處的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我們不僅無害,而且有用。」

  「這個世界的我對你來講終究是個隱患,我可以幫助你進一步了解他、提防他,甚至是利用他,未來哪一天你改變了主意,想要將他跟這個世界的阿比斯分開,我也能為你提供學術上的幫助。」

  「留下我們,你不會後悔的。」

  林灼用神識將神格包裹得嚴絲合縫,然後才開口,就銀髮天族的提議給出了回應:「很誘人的交易,可我覺得——」

  「你才是目前最需要解決的隱患。」

  短短一句話的時間。在「你」字落地之前,坐在桌邊的天族突然消失,躲開了一支從他腦後射來的利箭。話音說到「最需要」時,他的身形再次顯現,又瞬間消失,留下的殘影被林灼手中的巨劍一分為二。

  最後的「隱患」一詞被雷電球炸裂的聲音掩蓋,這次就連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亡靈法師也不得不想辦法閃避,被黑色外袍包裹的身軀散作一團陰沉黑暗的死氣,只留下桌椅被轟得連渣都不剩。

  三秒不到,連續三次不同類型不同方向不同範圍的攻擊,都讓巴德爾躲了過去。

  並不是林灼實力不夠,而是——

  「『烙印無法離開神格,且只能依靠神格而活,但它們在神格內具有絕對優勢』。」銀髮天族踩在虛空的黑暗中,從容地看著進入神格的林灼,重復了研究日記上提到的這句話。

  他安然躲開了林灼的所有攻擊,但他的衣服沒有,被攻擊撩到的白色袍角緩緩落下,高溫燒壞的布料一點點恢復如初,重現繁復華麗的金色紋路。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留下我們對你沒有壞處。」巴德爾沒有半點小人得志的意思,態度依舊是那麼的溫和體貼,像個過分善心的濫好人。

  林灼手上還拿著那把巨劍,此刻出現在神格裡的她僅由一部分意識組成,身上還穿著那身颯爽幹練的黑色軍裝。

  無論做什麼表情都帶著幾分滲人寒意的血色豎瞳鎖定銀髮天族,給出的回答依舊囂張:「我不認為『預知』算什麼了不起的優勢。」

  日記裡詳細記載了魔神幫獸族弒神者抹除烙印的過程,其中提到的「絕對優勢」,是指烙印能預知神格擁有者的下一步動作。

  就像剛剛,林灼明明已經放空了大腦僅憑本能出手,可無論多麼出麼不意,多麼迅速,巴德爾總能提前猜到她的打算,從而避開攻擊。

  銀髮天族彷佛真的很無奈一般,嘆了口氣:「好吧,我也不介意陪你多嘗試幾次。」

  林灼:「放心,我不會和你糾纏太久,最多三次。」

  銀髮天族心頭一跳,有了不祥的預感:「三次?」

  林灼:「三次之後,我會捏碎神格,就像你剛剛提到的——烙印無法離開神格,且只能依靠神格而活,我覺得很有道理,可以試試。」

  林灼進來之前特地用意識將神格包裹,就是為了方便之後用來將神格捏碎。

  日記中魔神準備了兩套除掉烙印的方案,一是祂進入神格,幫助獸族弒神者抹除神格裡的烙印,失敗後他才會啟動方案二,毀掉神格。

  方案一成功了,所以方案二並未實施。

  林灼就是準備試試方案二,雖然誰也無法保證她能像天生的神族一樣,神格被剝掉了還能再生。

  經過這些年的「朝夕相處」,銀髮天族很清楚林灼沒有在和他開玩笑,她就是這麼瘋狂的一個半精靈。

  過去每次看到林灼用這樣的瘋狂面對其他人,他都會覺得很有意思。

  直到這次林灼將這樣的瘋狂用在他身上,他……依舊覺得很有意思,此外還有點別的情緒在內心浮現,因為太過陌生,他一時間分辨不清那到底是什麼。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比原來更想留下了。

  為了阻止林灼,他趕在林灼進行最後三次攻擊之前,提出了一個小小的建議:「為什麼不讓這個世界的我們幫你?」

  烙印只能預測神格持有者的行動,把這個世界的阿比斯和巴德爾弄進來,相當於魔神曾經用過的方案一。

  林灼抬手的動作頓了一下,歪頭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你們比我更了解他們,我怎麼可能讓他們進來冒險。」

  林灼說得理所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不然銀髮天族也不會提議讓林灼選擇方案一。

  只要讓這個世界的阿比斯和巴德爾進來,他就有辦法讓局面變得比現在更加復雜,讓林灼沒法這麼簡單粗暴地毀掉神格。

  林灼不知道,她這幅將阿比斯與巴德爾護在身後的態度,在眼前這兩抹烙印心裡掀起了怎樣的波瀾。

  銀髮天族藏好自己的情緒,含著笑意開口:「你……」

  嗤地一聲,利刃穿透肉體和衣料的聲音驟然響起,由死氣凝聚而成的長劍從背後刺穿了銀髮天族的胸膛。

  濃鬱的死氣無聲匯集,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存在感近乎於零的亡靈法師在銀髮天族身後悄然凝聚出身形,彷佛一道沉默的影子。

  銀髮天族垂眸看著從胸口刺出的利刃,一直微微揚著的嘴角緩緩壓平,整個人的氣質在眨眼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令人心裡發毛的森冷寒意撕碎了溫潤無害的虛假,再次勾起唇角,給出的是毫無溫度的冷笑。

  「又一次……」他說,「你真是從不讓我失望,阿比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9 04:58 PM

番外一‧4

  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林灼為抹除烙印而準備的所有安排。

  於此同時,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情緒。

  那股情緒紛亂復雜,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進行大方向上的概括,那只能是憤怒。

  來自銀髮天族的憤怒。


  憤怒的原因很明顯——他的半身又一次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至於為什麼林灼能感受到他的情緒,這點日記上寫了:【烙印被抹除時,神格持有者將切身體會來自烙印內心最深處的一切。】

  這裡的「一切」當然包括「情緒」。

  獸族弒神者就體會到了烙印被抹殺時的仇恨與不甘,因為衝擊太大,獸族弒神者將那份仇恨留在了心底,直到魔神被其他神族追殺,他懷抱著那份不屬於自己的仇恨,讓本該逃出生天的魔神落入了眾神的陷阱。

  最後魔神殺死了他,自己也隕落在了大陸最北端。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林灼眼前這抹來自第六世界的烙印,即將消散。

  刺穿銀髮天族的黑色利刃化作死氣回到亡靈法師身上,天族一隻手覆上自己的胸口,捂著被鮮血浸透的衣襟,側身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半身,眼底滿滿都是對亡靈的譏諷與嘲笑,然後轉回身,向林灼走去。

  「你的計劃和我的努力都白費了。」此刻的銀髮天族身上終於有了這個世界的巴德爾的影子,

  他對林灼說:「我要死了。」

  林灼毫無憐憫地提醒他:「你早就死了。」

  林灼並不擔心對方會在最後沖自己動手,因為就算此刻在神格裡的林灼死了,那也只是一部分意識的消散,傷不到林灼本身。

  而且林灼感受到了他在憤怒之後出現的新情緒,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趕在消失之前對她說。

  林灼猜測這大概是他最後的掙扎,但不懂他到底在掙扎什麼。

  好奇心讓林灼就這麼看著銀髮天族走到了自己跟前,微微彎腰湊到了她耳邊,非常突然,且冒犯地問了她一句:「你知道另一個我喜歡你嗎?」

  林灼愣在原地。

  銀髮天族在林灼耳邊勾起唇角,愉悅道:「現在你知道了。」

  垂落的銀色長髮微微晃動,輕觸著林灼微捲的黑髮。

  阿比斯都能發現的事情,他當然也能發現。

  而且他承認,林灼確實很迷人。

  她的強大與瘋狂,對他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銀髮天族告訴林灼這些,並不是為了幫助另一個自己,他繼續開口,對林灼說:「我沒騙你,另一個我對你而言就是隱患,因為他喜歡你,總有一天他會無法滿足現狀,毀了你和這個世界的阿比斯。」

  「盡早除掉他,才是最好的。」

  情人耳語一般的輕柔哄勸間,銀髮天族的身形逐漸化作點點光亮,隨著他的崩解,林灼感受到了更多來自他的情緒,那是濃鬱到讓人窒息的不甘和嫉妒,夾雜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幸災樂禍,還有被掩藏在溫潤理性外皮下的、極致的破壞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太激烈太紛雜,那些他沒說出口的內心最真實的聲音,林灼反而聽得並不是很清晰——

  【我得不……他們也……】

  林灼浸泡在屬於巴德爾的情緒中,心想這個天族真是惡劣到了骨子裡,連自己都不放過。

  ……

  天族消散後,林灼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亡靈身上。

  和這個世界的阿比斯不同,第六世界的阿比斯僅僅只是一位聲名在外的亡靈法師,他的才華固然令人欽佩,但無人知曉他和巴德爾共用一具身體,因此也不會有誰把他當做這個國家的另一個主人。

  沒有專門的宮廷造型師團隊負責他的對外形象,他的打扮比起他的半身要相對簡單許多,黑色的外袍上也沒有林灼看慣了的暗紋與金色的裝飾,寬大的兜帽帽簷遮去他大半張臉,只剩下死人一般白到毫無生氣的唇和下巴,跟那一身黑色的裝束形成格外強烈的色彩對比。

  對待他,林灼沒有那麼無情,甚至連是否要將他抹除的念頭都沒那麼堅定。

  奇怪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神格外的林灼換了個坐姿,用手支著下巴陷入了思考。

  過了一會兒,這位一直保持沉默的亡靈終於開口,說的卻不是有關他能否作為烙印不被抹除的話題,而是:「你的猜想應該是對的。」

  林灼沒反應過來:「什麼?」

  亡靈:「神族的繁衍。」

  林灼忍不住用眼前這位亡靈法師的聲音跟自己的愛人作對比。

  完全相同的聲音,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更溫柔,一個更冷淡。

  林灼花了幾秒把自己散發的思緒抓回來,反應過來亡靈說的是她跟古爾薇格校長提到的猜想——

  弒神者成為神族的過程,其實是神族繁衍的過程。

  研究日記下冊裡並沒有明確的相關文字,但有兩句話,雖然模糊,但值得注意:

  【我確信他們在自取滅亡。】

  【誠然這其中有我的過失,我不該用「弒神者」這個詞,這個詞是錯誤的。】

  從這兩句話來看,魔神說不定是在隕落前發現了什麼,從而有否定了「弒神者」這個詞,認為弒神者的存在意義不是「弒神」,而是別的。

  可沒有其他線索能證明魔神和林灼一樣,認為弒神者是異族成為神族的一個過渡。

  神格外的林灼又將研究日記下冊來回翻閱了一遍,還隨手拿來紙筆,記下了二次翻閱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同時林灼還分心跟神格裡的亡靈聊了起來:「你認為『烙印』的存在與神族的繁衍有關?」

  亡靈:「烙印對獲得神格的弒神者影響很大,如果這也是父神的安排,那一定有他的用意。」

  林灼:「就不能是他對神族的偏愛嗎?」

  因為偏愛,就算給了神族弱點,也一定要讓傷害神族的異族付出慘痛的代價,被烙印折磨得面目全非。

  亡靈:「父神對神族的偏愛,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林灼:「是嗎。」

  筆尖劃過紙面,飛快寫下幾行句子。

  亡靈透過林灼的視角看到了那幾行句子,知道林灼已經用她那過分聰慧的頭腦找出了關鍵,要把這些關鍵串聯起來,需要一些相關的知識,以及突如其來的靈光一閃,將相關的知識與關鍵信息串聯起來。

  林灼從無到有提出猜想,亡靈則根據他對創世神的了解,為林灼提供了驗證猜想的一點靈感:「『烙印』也許是神族繁衍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林灼懸在紙上的筆尖微微一頓,隨即落下,寫出了一個詞——

  「血脈壓制。」

  這個詞是很早之前的學者提出來的,那位學者認為,通過轉化異族獲得後代必將具備一個徵:子輩一定會遭到父輩的壓制。

  比如亡靈和血族。

  亡靈無法生育,只能把其他種族變成自己的同族,父輩可以在子輩復活甦醒前,拿走他們的心臟。

  血族倒是可以生育,但他們也能通過轉化,把人族變成血族。血族父輩對子輩的壓制手段相當有名——純血壓制。

  混血永遠無法違抗純血的命令,血族父輩甚至能下令讓子輩去死。

  因此血脈越是純正,在血族中的地位就越高。

  而烙印,就是神族的血脈壓制。

  林灼提出疑義:「可我並沒有受到來自你們的壓制。」

  亡靈:「血族法聖也克服了來自純血的桎梏。」

  林灼:「有道理。」

  她從手鏈裡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準備把今天的發現整理一下,然後寫上去。

  她像是在刻意躲避什麼,神態格外專注,亡靈也沒有出聲打擾,恢復了原來的沉默。

  那雙藏在兜帽下的異色雙眸靜靜地低垂著,思緒回到了幾年前,他與他的半身剛從神格裡醒來的那段日子。

  當時的他們每天都要接收各種各樣出乎意料的信息。

  但無論什麼,都比不上林灼與這個世界的阿比斯是戀人要來的震撼。

  後來他們知道了林灼的來歷,

  向來見不得他好的銀髮天族惡意揣測,認為林灼是知道了他未來的成就與名聲,所以才會在他還是個學生的時候接近他。

  林灼和其他別有用心的人沒什麼兩樣,根本就不是真的愛他。

  早已經習慣了不被愛的他卻覺得,就算林灼是故意接近也無所謂,反正這個世界的他看起來很滿足。

  再後來,經過幾年的觀察,他們知道林灼不是那樣的人,真要說的話,反而是這個世界的阿比斯運氣好,才能隔著時空與她相遇。

  亡靈忍不住回憶起剛才,林灼理直氣壯維護另一個他的模樣。

  向來波瀾不驚的心底泛起無聲的漣漪,可很快林灼的模樣又被銀髮天族取代。

  他的半身被他刺穿胸口後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是對他的嘲笑,嘲笑無論哪個世界的他,都會愛上林灼。

  但他認為自己沒有愛上林灼,因為這幾年他與林灼之間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相處過,那樣的距離應該產生不了愛意,所以他只是……

  神格外的林灼突然感應到了亡靈的情緒,銳利的筆尖因為力度失控,劃爛了紙張。

  神格內,林灼一抬頭就發現原本離她很遠的亡靈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冰冷的骨手靠近她的臉側,最後卻只有指尖的骨頭輕輕落在她的臉頰上。

  熟悉的森冷籠罩了她,額頭微微一涼,是來自亡靈的額吻。

  接著他就化作黑色的雲霧,散在了林灼眼前。

  隨著他的消失,林灼感受到的情緒越發清晰,那是「遺憾」,和若有似無地一聲嘆息:【如果……是我該多好。】

  如果與你相戀的那個亡靈是我該多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9 08:11 PM

番外一‧5

  安靜的研究室裡,林灼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才讓自己從恍惚中回過神。

  她放下手中的筆,掌心覆上被筆尖劃破的紙張,深呼吸一口氣——

  那兩份不屬於她的情緒還在衝擊她的神經,讓她有點吃不消。

  林灼決定做些什麼。

  她起身朝門口走去,被放在桌上的黑色布條被風元素送到她眼前,趕在研究室大門開啟之前遮住了她的雙眼。

  蕾西還在研究室外面,林灼問她:「阿比斯在哪?」

  蕾西微微側頭,用天空城內的石像聽了聽,回答道:「陛下在西廳,正在接見教皇大人。」

  林灼邁步往西廳去,順帶拜托蕾西:「麻煩幫我跟莉莉絲說一聲,我在天空城住幾天。」

  蕾西清楚莉莉絲對林灼而言的重要性,因此沒有使用能力,通過石像雕塑去傳遞信息,而是親自離開天空城,去了一趟莉莉絲的裁縫店。

  林灼一個人來到位於宮殿側翼二層的西廳,西廳的幾扇門都敞著,門外的走廊上除了站崗的天空城守衛,還有跟教皇同行的神職人員。

  他們沒資格進去,只能在寬敞的走廊上不安地等待,大概是害怕亂用隔音咒會引起魔力波動被守衛誤會,偶爾還能聽見幾句竊竊私語。

  林灼的出現讓那群神職人員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他們紛紛退到牆邊,讓林灼穿過走廊,徑直踏進了西廳。

  門邊的守衛彷佛沒看到一般,根本就不攔她。

  西廳內除了教皇和阿比斯,還有另外的兩位神職人員與三位官員,以及兩位近侍。

  他們同時朝林灼看去,林灼絲毫不受影響,走到一邊不遠不近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右腿搭上左腿,坐姿隨意散漫,頂著眾人的目光笑著道:「路過,你們繼續。」

  其他人還在遲疑,看出林灼心情不妙的阿比斯則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剛才與教皇的對話。

  會面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結束後阿比斯還有其他工作,但在那之前,他先騰出了十分鐘與林灼單獨相處的時間。

  空蕩的西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近侍在門外等候,門口立起的魔法屏障隔絕了他們視線。

  阿比斯走到林灼面前蹲下,牽著她的一隻手覆上自己的臉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灼沒有摘下遮擋眼睛的布條,她用感知細細描繪阿比斯的眉眼,心底那股屬於另一個他的情緒在短暫的加劇後,慢慢消減。

  可林灼的心情並沒有因此得到改善,她俯身湊向阿比斯,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與他交換了一個纏綿的深吻。

  這個吻佔據了十分鐘裡的一半時間,唇齒依依不捨地分離,林灼用自己的額頭抵著阿比斯的,親吻後略帶沙啞的聲音輕喘著,說:「遲點告訴你。」

  阿比斯信林灼這句話不是搪塞敷衍,即便擔心,依舊說了「好」。

  阿比斯的信任撫慰了林灼亂七八糟的情緒,她笑了一聲,喚道:「阿比斯。」

  阿比斯:「我在。」

  林灼迎著濕熱的吐息,又一次吻上阿比斯的唇:「我愛你。」

  ……

  時間一到,門外的近侍觸碰了門口的屏障,作為提醒。

  阿比斯不得不繼續自己接下來的工作,林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跟著他。

  晚飯後,阿比斯將身體控制權交給巴德爾。

  明明是一樣的面容身形,一樣的聖潔耀眼,神格外這位給人的感覺和神格裡那位有著非常大的差別。

  他臉上沒有如暖陽一般能讓人不知不覺放下心防的煦如笑顏,甚至就連說出的話語,都算不上客氣:「你受什麼刺激了?」

  因為還有一堆文件在辦公桌上等待批閱,他們取消了飯後散步,正在前往辦公室的路上。

  林灼走在巴德爾身旁,感知輕輕巧巧地落在了他的頭髮上——這也是和烙印不同的地方,烙印的銀髮披散在身後,他的……紮成了低馬尾,偶爾也會換成高馬尾,據他本人說是為了避免林灼動不動就打他頭髮的主意,給他紮難看的小辮子。

  林灼倒無所謂,本來玩他頭髮就是順手,況且巴德爾將頭髮紮起來之後,細長白皙的脖子直接露出來,非常方便她下口吸血。

  林灼的感知順著銀色長髮跑到了巴德爾的頸側,若有所感的巴德爾皺起眉頭:「你餓了?」

  林灼的情況跟普通血族不太一樣,普通血族一天不喝血就會餓,半個月下來會被餓得只剩下本能,喪失理智,逮誰吸誰。林灼特意做過實驗,確定自己一年喝一次血就行,超過這個時間會餓會睏,但不會失去理智,餓上兩年都不會,兩年之後不確定,因為阿比斯看不下去,終止了她的實驗。

  所以她猜測,或許只有遇到像費德里科那樣實力相當的敵人,費力解決後才會因為消耗過大馬上感到飢餓,餓到陷入「冬眠」,最後失去理智。

  現在的她一年喝兩、三次血,偶爾嘴饞了才會把巴德爾抓來給自己加個餐。

  受到烙印影響,此刻的林灼對巴德爾充滿了惡意,那是來自另一個巴德爾的惡意,讓她牙根發癢,想將巴德爾的血都吸光。

  叛逆的林灼不想被那股情緒操控,她別開自己的臉,就連回答也比平時要冷淡許多:「沒有。」

  巴德爾愣了一下。

  林灼不是沒對他冷淡過,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從阿斯莫德奪取過林灼的記憶後,林灼對他更多的是嫌棄。

  是什麼讓林灼對他的態度回到了最初?

  巴德爾回想起林灼在西廳對阿比斯的表白,心想難道林灼終於意識到了他的多餘?

  巴德爾僵硬地把視線從林灼身上收回來,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收攏在掌心的指尖微微發涼。

  來到辦公室,巴德爾處理文件,林灼坐在那張專屬於她的沙發上,隨便拿了本書,看似是在用感知看書,實際她在思考幾個問題——

  巴德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她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

  該不會只有她沒看出來吧?

  林灼想了想,首先就想到了她的母親莉莉絲。

  幾年前她帶阿比斯去見莉莉絲,第二天早上莉莉絲在餐桌上問她,她的戀人包不包括巴德爾。

  當時的林灼沒有絲毫猶豫:「當然不。」

  莉莉絲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陷入了林灼所不理解的擔憂中,似乎是害怕巴德爾的存在會對林灼與阿比斯之間的感情造成影響。

  這樣的擔憂一直持續到莉莉絲第一次看見林灼與巴德爾的相處,那之後莉莉絲又不明原因的糾結了幾天,最後終於釋然,偶爾給阿比斯做衣服,也會捎帶上巴德爾,哪怕林灼多次表示巴德爾不需要,她也堅持要給他們一人做一件。

  林灼越回憶,越是肯定,莉莉絲一定早就察覺到了什麼。

  莉莉絲都察覺到了,阿比斯肯定也知道。

  林灼抬手摸了摸藏在衣服裡的吊墜,把阿比斯過往的表現都細細回憶了一遍,發現了很多曾被她忽略的蛛絲馬跡,還想起了當年阿比斯跟她一塊去救莉莉絲,回來的時候,她讓阿比斯別跟自己的心臟爭風吃醋,阿比斯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你會習慣的。」

  回憶到這裡,林灼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書。

  那時的林灼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看來,阿比斯不僅早就知道巴德爾喜歡他,也早就做好了她會接受巴德爾的準備。

  本就混亂的兩股情緒中又加進了林灼自己的情緒,林灼難以平靜,最後連個藉口都不找,直接起身離開辦公室,留下巴德爾還坐在辦公桌後,垂著眼安靜地摁斷了手中的筆。

  ……

  林灼花了兩天時間才徹底擺脫烙印殘留的影響。

  這兩天她一直跟在阿比斯身邊,並且沒有像平時那樣故意找巴德爾的不痛快——因為巴德爾一出來她就跑了。

  第三天早上,林灼一頭扎進研究室,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將烙印相關的筆記寫完整理好,還把研究日記裡面的內容備份到了筆記中。

  午飯後,林灼把筆記交給阿比斯,自己跑到花園睡午覺。

  炙熱毒辣的陽光被天空城的穹頂屏障削弱熱度,溫和地落在了修整乾淨平整的草坪上。

  佔地面積極大的花園角落裡有一棵裝了鞦韆的大樹,林灼就坐在樹下。

  林灼知道阿比斯他們下午有事要忙,準備睡醒就回家,結果剛睡醒她就感覺到有人靠近,感知往外一放,發現是本該忙碌工作的巴德爾。

  林灼歪了歪頭:「有人曠工了。」

  「我有請假的權利。」巴德爾伸手遞給她一個蘋果。

  「誰批的?」林灼接過那顆紅彤彤的果子,一口咬下,果肉分離發出清脆多汁的聲響。

  他走到林灼身邊坐下,明明穿著華貴繁復的衣著,席地而坐的姿態卻又是那麼的自然:「我自己。」

  林灼咽下嚼碎的果肉:「那真方便,不像我,追加軍費的申請交上去卡了兩個月。」

  林灼對他的態度終於變回原樣,巴德爾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準備回去就問問第二十七軍團追加軍費的申請到哪了,至於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問題。

  「你這兩天的異常,是因為受到了烙印的影響?」他問林灼。

  林灼:「我以為你會問點別的。」

  巴德爾沉默幾秒,果然換了個問題來問:「另一個我對你說了什麼?」

  巴德爾了解自己,知道另一個自己一定會在消散前說點什麼來破壞他們三個目前的關係,最好是能徹底毀掉他們。

  林灼:「他說你喜歡我。」

  巴德爾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在撒謊。」

  林灼:「你好像忘了我能分辨你是不是在撒謊。」

  巴德爾:「品階再高的煉金物品都有失靈的一天,更何況是你的直覺。」

  林灼又咔嚓咬了口蘋果,慢吞吞嚼碎咽下,問:「所以你喜歡我嗎?」

  巴德爾陷入了沉默。

  溫暖的風拂面而過,林灼咔嚓咔嚓吃完蘋果,將吃剩的果核隨手扔出,果核落地融進草坪裡,考慮到果子的品種和天空城土壤的特殊性,過幾天應該就能長出芽來。

  林灼從手鏈裡拿了條手帕擦拭手上殘留的蘋果汁水,聽到巴德爾問她:「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和阿比斯都不喜歡彼此,但我們從未想過和對方分開,成為兩個獨立的個體?」

  林灼:「為什麼?」

  「因為在我們的認知裡,我們就是一體的,失去彼此就像被砍掉一半的身體,變成不完整的殘疾,沒有人會想辦法把自己砍成兩半,也沒有人願意接受只剩下一半的自己,就算阿比斯願意,我也不相信你會忍心讓他承受那樣的痛苦。」

  林灼微微皺起眉頭:「我確實不忍心。」

  巴德爾看著林灼皺眉的表情,明明心裡很不舒服,表現出來的反應卻是一聲呵笑:「所以你和阿比斯永遠都擺脫不了我,真令人遺憾是不是?」

  說完刻薄討嫌的話語,他準備起身離開,結果還沒完全站起身,就被林灼扯著頭髮拉了回來。

  巴德爾吃痛坐回到草坪上,面色不善地扭頭看向林灼:「你能不能改改亂扯我頭髮的習慣?」

  「大概不能。」林灼的聲音緊跟著響起,一聽就是沒經過思考的回答,接著又是一句:「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巴德爾,你喜歡我嗎?」

  巴德爾愣住:「你……」

  林灼:「回答。」

  巴德爾不確定林灼是不是要羞辱自己,畢竟她一直以此為樂。

  可在短暫的猶豫後,他還是說了實話:「是,我喜歡你。」

  這下輪到林灼沉默了。

  烙印消散後,林灼一直在想該怎麼處理自己和巴德爾之間的關係。

  她可以去尋找將阿比斯和巴德爾分開的辦法,但她不想這麼做。

  因為被分離出去的巴德爾堪比一枚足以炸翻整片大陸的炸彈,只會給她和阿比斯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因為其他種族的血對她而言跟普通的果汁沒什麼區別,只有神族的血能餵飽她,而巴德爾是這片土地上除她以外唯一擁有血液的神族。

  因為她也沒把握自己真的能將他們分開,神格裡的阿比斯和巴德爾早已失去生命,只是兩抹烙印,可他們依舊相互綁定,一個消散後另一個也無法繼續存在,這已經不單單是軀體層面的聯繫,很可能是靈魂,甚至有可能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生命。

  ……

  林灼找到了足夠的依據和理由,支持她不去將阿比斯和巴德爾分開。

  可這些「迫不得已」,真的能讓她委屈自己去接受一個自己根本就不喜歡的人嗎?

  摒棄那些看起來像模像樣的理由,她內心的真實想法究竟是什麼?

  莉莉絲和阿比斯會僅僅因為巴德爾喜歡她,就認為她也會接受巴德爾嗎?

  答案簡直顯而易見。

  莉莉絲和阿比斯早就發現了,她對巴德爾,並不是一點喜歡都沒有。

  「巴德爾。」確定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林灼提出了一個自己早就想提的要求:「我想要一片你的肩羽。」

  剛表完白的巴德爾微微一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林灼朝巴德爾伸手,語氣相當沒禮貌:「給我。」

  巴德爾差點沒給氣笑,然而看著林灼朝向自己的掌心,他還是展開了自己的翅膀。

  巨大的羽翼雪白漂亮,散發著聖潔柔軟的光。

  肩羽在靠近翅膀與後背連接的位置,那是翅膀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也是巴德爾無法用手搆到的位置。

  林灼沒有為難巴德爾,她主動朝巴德爾傾身,一隻手撐著地面,一隻手繞到他背後去觸碰肩羽。

  這個動作像極了一個擁抱,一個此前巴德爾從未有過的,來自林灼的擁抱。

  巴德爾身體僵硬,被觸碰到肩羽的位置後整個人都顫了顫,緊接著就因為羽毛被扒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真是瘋了才會答應……」巴德爾的話沒說完,因為林灼在拿到肩羽後,碰了碰他的唇。

  柔軟的觸感讓巴德爾腦子一空,只聽見林灼沒心沒肺地丟下句:「獎勵。」

  巴德爾想也不想就把準備退開的林灼拉了回來,他的視線落在林灼的唇上,雖然林灼的選擇出乎他的意料,但這並不妨礙他啞著聲音跟林灼討價還價:「不夠。」

  「那等下次……」這回輪到林灼話沒完,就被巴德爾吻住了。

  生疏的觸碰讓這個吻有了一個相對禮貌的開始,可惜這份禮貌沒有維持太久,林灼和巴德爾都不是喜歡退讓的性格,所以很快他們就嘗到了滿口的血腥味。

  這一吻結束後,巴德爾用光系魔法治癒了嘴唇和舌頭上被咬出來的傷口:「我懷疑你只是想要一個血袋。」

  趁機給自己加了個餐的林灼舔了舔唇上的血:「別胡思亂想,巴德爾,你和阿比斯本來就是我的。」

  聽林灼提到阿比斯,巴德爾冷笑一聲:「別指望我會像阿比斯那麼聽話。」

  林灼笑著往巴德爾心上戳刀:「放心,我也絕不會愛你勝過他。」

  沒有令人心醉的甜言蜜語,也沒有動人的承諾與誓言,只有別開生面的言語攻擊,卻是恰到好處的,最適合他們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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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4-1-9 08:52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4-1-9 08:53 PM 編輯

番外二

  「早上好,布萊特教授。」帝國研究院的走廊上,一位剛畢業的實習生推著一小車盆栽經過,朝偶遇的伊露麗‧布萊特打了聲招呼。

  「早。」伊露麗點點頭,看了一眼推車上的盆栽:「不要把寒見草跟火龍楹放那麼近。」

  實習生趕緊把這兩盆植物分開放置,等他整理好推車再抬頭,伊露麗已經走了。

  實習生發現伊露麗沒有像往常一樣穿研究所的白大袍,把推車推到恆溫室時, 順口跟恆溫室的負責人提了一嘴:「布萊特教授請假了嗎?那我今天的報告該找誰簽?」

  「你說誰?伊露麗?」負責人聞言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誰不知道公爵夫人醉心無核痛抑制劑的技術改進,幾乎天天都待在研究院,怎麼可能請假。

  除非……

  負責人想到什麼,看了眼日期,明白了:「好吧,今天是例外,你今天的報告給我簽就行。」

  實習生應了「好」,並忍不住好奇問道:「為什麼今天是例外?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實習生也看了眼日期,發現今天這個日期有點眼熟,好像在哪看過,沒等他想起來,就聽見負責人說:「今天是她女兒的生日。」

  實習生出身平民,對一些貴族間人盡皆知的事情一竅不通,因此他也沒多想,還以為伊露麗是請假回家給自己的女兒過生日。

  之後接觸實驗資料他才猛地想起來,無核痛抑制劑最核心的生物樣本提供者也是今天生日,當然以他的權限,也只能接觸提供者的生日身高體重這些最表面的數據。

  他去找負責人簽字的時候說起這一發現,表示真巧。

  負責人卻告訴他:「核心數據的提供者,就是她的女兒。」

  實習生愣住了,因為那些數據在很早之前,就停止了更新。

  ……

  離開研究院的伊露麗在門口見到了等候許久的弗雷,兩人一起回了布萊特家在帝都的宅邸。

  一路上弗雷都牽著伊露麗的手,兩人偶爾交談幾句,說說近些天發生的事情。

  車窗外是繁華熱鬧的街道,距離那場聳人聽聞的政變已經過去了兩年,時間在慢慢磨平戰爭遺留下的瘡疤,曾經統治這個國家的巴德爾大帝已經成為了歷史書上的傳奇過往,絕大多數軍團也在當初那場混亂結束後被裁撤合併。

  布萊特家反應迅速,不僅拉攏了血族法聖,還在教會曝光精靈公爵與魔女卡洛琳是血親的時候大膽承認,贏得了一部分黑暗生物的支持。

  再後來,舊日王庭的公主索菲婭在弗雷的幫助下成為了這個國家的新主人,她身上流著皇室的血,她又是人族與天族的混血,最妙的是她的丈夫是魔族,她的女兒卡洛琳與無核龍克里斯的愛情故事更是在有意無意地推動下,流傳遍了整個大陸。

  索菲婭成為了國民心目中最適合的女帝人選,事實也證明她確實有這個能力。

  布萊特家的宅邸內有一個直通荒蕪之地的傳送陣,弗雷和伊露麗沒有多做停留,通過傳送陣來到了荒蕪之地,那個林灼最後消失的地方。

  這是他們自林灼離開後養成的習慣,雖然最開始他們連林灼的生日在幾月幾號都想不起來,需要去帝國研究院翻找資料。

  但也是因為那次翻找,伊露麗看到了許多有關林灼的身體數據,還有從地下研究所遺留下來的實驗數據和僅存的幾份影像資料。

  她幾乎崩潰地看完了那些東西,經過很長時間的平靜後,通過考核進入了帝國研究院,並主動加入了無核痛抑制劑項目小組,幻想著能把抑制劑改進到最好的程度,然後進行推廣,這樣就算找不到林灼,也能讓林灼用上。

  弗雷沒有阻攔她,因為弗雷也在用自己手中的權勢,四處尋找林灼的蹤跡。

  ……

  他們每年都來荒蕪之地,每年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象。

  今年的荒蕪之地比去年更加熱鬧,因為荒蕪之地的元素暴風和空間裂縫越來越少,空氣中的魔法元素也不像以前那麼暴虐桀驁,無法驅使。

  前幾天還有傳聞,說有冒險者攻破了荒蕪之地第五層。

  比冒險者更早進入第五層並活著出來的弗雷和伊露麗來到了林灼最後住過的那家民宿,林灼住過的房間被他們包了許多年,這次他們依舊住在這裡。

  他們在房間裡稍作休息,很快又繼續出發,往荒蕪之地裡面走去。

  現在荒蕪之地已經能夠使用魔法,他們倆去了一趟第五層,那裡的地下至今還殘留著屬於林灼的元素氣息,他們在那裡待了很久,對著什麼都沒有的空洞說了句生日快樂,和一些已經無法面對面跟林灼說的話。

  每年來他們都會說很多,像是要把過去那些年沒對她說的話都補上。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熱鬧的民宿裡在舉辦慶祝派對,理由是他們在小旅館門邊看到了一朵野花。

  荒蕪之地居然開出了花朵,這確實值得慶祝慶祝。

  民宿的老板娘把伊露麗和弗雷推進人群跳了支舞,跳完好不容易才擠出人群找到位置坐下休息。

  久違的體驗讓他們回想起了他們的學生時代,弗雷和伊露麗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憶著當年在學校裡的生活。

  話音在說到弗雷拿著靈魂伴侶契約來找伊露麗時戛然而止。

  當時的他們曾討論過他們以後的孩子。

  伊露麗希望自己能有個女兒,她會給她梳頭髮,為她買漂亮的小裙子,把自己童年缺失的一切都給她。

  弗雷則還無法想像自己當父親的樣子,但他很肯定地告訴伊露麗,他的女兒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精靈,沒有誰能忍心不愛她。

  結果他們都違背了自己的諾言,伊露麗從未給林灼梳過頭髮,也沒有為她買過漂亮的小裙子,他們甚至沒有好好的愛過她。

  ……

  派對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結束。

  民宿一樓七橫八豎躺滿了醉酒的旅人,弗雷和伊露麗早早回到了樓上的房間,因為睡不著,他們一個坐在桌前翻閱從研究院帶出來的工作,一個坐在窗台上吹風,腳邊還擺著一瓶從樓下拿上來的酒。

  寂靜的冷風中,弗雷聽到了遠方傳來的豎琴聲,應該是哪個睡不著的游吟詩人,準備在月下歌唱。

  弗雷心情不好只想清淨清淨,正準備使用隔音咒,卻在聽到第一句歌詞後,放棄了這個想法。

  聽完第一遍歌詞,他大概猜到了這首歌的來歷。

  卡斯特和波魯克斯,弗雷的獸族雙胞胎好友,他們一直為當初的事情感到自責,不單是因為他們捨棄了林灼,也因為林灼與他們決裂時毀掉的吊墜是很特殊的侏儒製品,能無視絕大多數的屏蔽進行通訊。

  如果林灼沒有毀掉吊墜,那麼被關進霍普孤兒院的林灼一定能及時聯繫上他們,向他們求救,也就不會經歷那麼多痛苦的實驗。

  後來林灼被帝國研究院監管,也是他們想盡了辦法,甚至逼迫弗雷出手干涉,才終於讓林灼重獲自由。

  林灼畢業那天,他們還喝下變裝魔藥,假扮成學弟學妹去找林灼拍畢業照,可惜林灼看穿了他們的身份,拒絕了他們。

  如今他們也和弗雷一樣,滿大陸尋找林灼。

  外面那位游吟詩人應該是遇到過他們,知道他們在找一個叫林灼的半精靈,就把他們找人時說的話編成了歌詞,幫他們傳唱找人。

  漫長的間奏後,歌詞又回到了第一句,弗雷倚靠在窗戶邊,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聽著游吟詩人悠揚的歌聲——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半精靈,她有一頭黑色的長髮,血族的雙眸,總是戴著一副金色邊框的眼鏡。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半精靈,她喜歡看書,非常聰明,世上沒有她學不會的知識,解不開的謎題。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半精靈,她熱愛冒險,喜歡未知,擅長撒謊,愛捉弄人。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半精靈,她叫林灼,也叫貝利爾。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半精靈,她曾是我們的摯友,可我們把她弄丟了。

  【番外二‧完】

  --------------------------------

  為了避免被說歌詞水字數,我在作說加一個免費的小腦洞。

  是寫這章的時候突然想到的,如果沒有塞繆爾,林灼既不會叫「林灼」,也不會叫「貝利爾」,那她會叫什麼呢,我也不知道,但她既然是布萊特家的小公主,被祖父或者父親帶到天空城參加國宴或舞會什麼的一定很稀鬆平常,被寵得無法無天肯定不會乖乖在會場裡待著,一個沒留意就不見了人影,到處亂跑玩探險游戲,根本不把天空城的嚴肅氣氛放在眼裡,然後就遇到隨時都有可能和巴德爾同歸於盡的阿比斯。

  阿比斯被迫多了個小跟屁蟲,學什麼都非常快,很聰明一個孩子,阿比斯把她當自己的學生,誰知道學生長大後會研究出能禁錮亡靈不讓亡靈變成死氣逃走的手銬,還把他拷到了床上。

  拷到床上當然不是為了蓋棉被純聊天,而且也不可能只拷一晚,結果就是時間到了,亡靈變天族,連老師都敢下手的無良學生表示沒關係,她能接受老師的全部,無論是老師冷冰冰的骨頭,還是老師的半身。

  先遇到巴德爾也不是不行,戴著虛偽面具但閃閃發亮的天族,哪有小孩會不愛閃亮亮的東西呢,孩子總是纏著他,他看在布萊特家的面子上也就湊合應付,如果能把孩子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長大了領著布萊特家族把這個國家弄得亂七八糟也不錯。

  小孩被越捧越高,誰都知道布萊特家的小公主在巴德爾大帝跟前有著與眾不同的地位,結果這孩子不學好,還沒畢業就被獸族雙子帶著滿大陸到處冒險,越長大心越髒,滿大陸的朋友也滿大陸的敵人,還總是破壞巴德爾安排好的陰謀。

  她的小伙伴都以為這些陰謀和亡靈法師有關,因為所有事件裡都有亡靈法師的身影。

  只有她順著線索找到了偉大的巴德爾大帝頭上。

  按照一般的西幻劇本,勇者發現了幕後大魔王,接下來就是帶著小伙伴們一起去揭穿大魔王的真面目,討伐推翻大魔王的統治。

  但她沒有,因為勇者早就對閃閃發亮的大魔王有不軌企圖,以前覺得魔王人太好太耀眼,不敢暴露自己的陰暗想法,發現大魔王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人之後精靈勇者一下就放心了。

  她打著愛與和平的旗號,運用知識和技術把想要毀滅世界的大魔王關了起來,關著關著發現巴德爾大帝與亡靈法師是同一個人。

  問題不大,沉默寡言陰鬱蒼白的亡靈也很美味。

  到這裡兩條線可以合併一下,反正都是囚禁普雷嘛,總把人關著也不是辦法,所以意外出現了。

  精靈不小心弄死了藏在自家畫框裡的神族意識,成為了弒神者。

  原本漫長的壽命一下減短,嚇瘋了布萊特家族上下所有人,她卻只遺憾不能繼續過快活日子,想想還是決定早點放天族和亡靈自由,免得自己嘎了沒人放他們出去。

  關了自己這麼久的小崽子終於遭到報應,巴德爾幸災樂禍,阿比斯轉頭就走。

  可看到小崽子一點點走向生命的盡頭,天族亡靈還是免不了頭疼胸悶,研究出解決辦法後想讓小崽子殺了自己續命,小崽子不肯,他們只好自己動手把自己的神格挖出來給小崽子用。

  本以為會死,誰知道這才是弒神者成神的正確流程。

  之後就是童話通用結尾,三個神(?)過上了美好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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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4-1-9 10:24 PM

番外三

  帝曆100年,小五月二十二日。

  一個平平無奇的清晨,巴德爾穿著晨衣站在花園的角落裡,給一棵看著同樣平平無奇的蘋果樹澆水。

  他很少穿得這樣隨便,頭髮紮成高馬尾,衣領上邊幾顆扣子沒扣,袖口被折疊上去露出結實的小臂,手裡還拎著一個澆水壺。

  日子總是在不知不覺間過得飛快,距離林灼拋下他們又回來已經過了很久,距離林灼除去神格烙印接受巴德爾的心意也過去了很久,久到當年那顆被林灼扔進地裡的蘋果核都已經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期間蘋果樹結過幾次果,也生過幾次病,巴德爾一邊說著不在乎,一邊從零開始學會了如何照看一棵果樹,如今這棵蘋果樹在有資格進入天空城的官員和貴族那都掛了名,沒有誰會自找麻煩去靠近它。

  巴德爾給蘋果樹澆了水,接著又撫上樹幹給樹做了個例行檢查。

  於此同時,一旁站著的近侍麥爾向他匯報了今天的所有行程,並就明天前往阿納城視察的安排提出了建議:「您與林灼陛下這次又要和龍衛隊分開走嗎?那樣是不是不太安全,至少帶上弗拉士,或者蕾西……」

  「你的擔心很多餘,麥爾。」巴德爾駁回了他的提議,且把用過的澆水壺遞給他,轉身離開,去開始他今天的工作。

  阿比斯跟巴德爾的工作很忙,每天都是滿滿的行程,與之相比林灼就要自在很多,有關荒蕪之地第五層的工作基本都交給了克里斯負責,她除了偶爾會去一趟,解決一些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其他時間都花在了她自己感興趣的地方,比如研究課題,比如用貝利爾這個名字去接傭兵公會的任務,出門冒險旅游,結識新的朋友,又或者什麼都不幹,就在家陪莉莉絲,到莉莉絲店裡幫幫忙,晚上再到天空城找他們。

  這個過程中,林灼熟練運用混淆咒,把「大名鼎鼎的林灼陛下」與「裁縫的女兒林灼」區分開,生活過得豐富又多彩。

  為了讓林灼多陪陪自己,阿比斯跟巴德爾會在需要外出工作時叫上林灼一塊。如果可以,他們甚至會跟龍衛隊分開走,提前一天抵達目的地,來場只屬於他們的約會。

  阿納城是與米德加爾特齊名的旅游城市,阿比斯跟巴德爾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當天晚上他們去了林灼家裡,跟林灼還有莉莉絲一起吃了頓晚飯。

  飯後他們一塊坐在客廳,轉播屏上播放著最近人氣很高的故事劇,莉莉絲捧著阿納城的旅游手冊,跟林灼討論那的景點和美食,讓林灼給她帶點什麼作為禮物。

  阿比斯坐在一旁,一邊看故事劇一邊聽他們說話,記下莉莉絲要的東西,順帶還給林灼投餵了差不多半果盤的櫻桃。

  偶爾視線掃過沙發旁邊掛著相框的牆壁,阿比斯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因為上面有好幾張照片是通過莉莉絲的記憶洗出來的,其中有孩童時期的林灼,也有學生時期的林灼。

  這些照片都被施加了混淆咒,即便讓上門拜訪的鄰居看到,他們也不會覺得照片上的林灼跟新聞裡出現的林灼是同一個人。

  這些照片裡面還有一張非常特殊,是林灼在天空城接受加冕,低頭讓古爾薇格校長給她戴上皇冠時照的。

  因為林灼拒絕舉辦婚禮,阿比斯跟巴德爾退而求其次,只舉辦了皇后的加冕儀式。

  阿比斯至今記得,林灼那天戴了一枚單邊耳環,耳墜是他的心臟——那塊靛色的寶石,寶石下面掛著被調整過大小的巴德爾的肩羽。

  為了搭配耳環的顏色,皇室御用的造型團隊為林灼設計了一身以黑白為主色調,搭配靛色的禮裙,蒙眼睛的飾品是一條和裙裝相稱的黑色蕾絲紗布,蕾絲紗布下面墜著一排細碎的黑色寶石。

  在林灼的允許以及阿比斯和巴德爾的授意下,這場加冕儀式進行了全國轉播,從那一天起林灼正式成為這個國家的皇后,同時也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要說有什麼遺憾,大概就是天空城方面沒有公開申明林灼到底是巴德爾的皇后,還是阿比斯的皇后。

  如果非要從林灼的禮裙顏色和那枚黑金交纏的婚戒來分析,林灼說不定是這兩位共同的皇后。

  考慮到兩位皇帝互為一體的特殊性,倒也沒什麼人認為這有悖道德。

  直到如今,「尤加特希拉雙帝一后」已經成為了國民根深蒂固的認知。

  ……

  阿納城東港口的日出是旅游手冊上沒有提及的風景,林灼在第六世界曾看過一次,那時的她還沒被換上血族的眼睛,不怕耀眼的陽光。

  她還記得當時所看到的景色有多麼瑰麗壯美,所以她想帶阿比斯跟巴德爾也去看看。

  為了趕上日出,他們將出發的時間定在了他們跟莉莉絲道過晚安之後。

  他們連夜繪製傳送陣來到阿納城,挑選了一個離東港口不算遠的酒店作為落腳點。

  酒店房間的落地窗正對著東港口,然而林灼在日出前牽著阿比斯的手離開了酒店,帶他來到了比酒店更接近東港口的一座教堂的屋頂,也是她以前看東港口日出的地方。

  成為神族之後,林灼的眼睛一度失控,後來終於恢復正常,不僅不會無差別釋放血族魅惑,甚至不再懼怕陽光。

  林灼捧著提前準備的熱可可在天將破曉的冷風中等了半小時左右,遙遠的水平面慢慢亮起,耀眼的晨曦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浮現,橙紅與白金色逐漸驅散深藍的夜空,海面波瀾起伏,映照出粼粼波光,仿若夜空中墜落的星辰,卻比星辰更加耀眼,也更加璀璨絢爛。

  阿比斯承認眼前的一幕足以令人終身難忘,可當他習慣性轉頭,看到林灼那張被晨曦照耀的臉龐,以及她眼底閃爍著的滿足而又愉悅的光,阿比斯忽然覺得眼前的畫面比日出美景還要令他心動。

  林灼注意到阿比斯的視線,也跟著側過了頭,足夠的默契讓她含著笑意迎上了阿比斯低頭落下的那一吻。

  林灼的好心情在之後維持了一整天。

  她拉著阿比斯去羅娜河餵天鵝,去逛阿納城最大的圖書館,去吃旅游手冊上排名最高的餐廳。

  午餐後巴德爾從阿比斯那奪走了身體的控制權,林灼帶著他去了剩下的博物館和藝術館,拉著他看街邊演奏的音樂會。

  精靈對音樂有著天生的熱愛,因此絕大多數游吟詩人都是精靈。

  巴德爾想了想,在跟林灼去買帶給莉莉絲的禮物時,順手在隔壁一家小商店裡買了一個陶笛,坐在花壇邊給林灼吹了首他小時候在光明教學的詩歌。

  林灼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當然也跟著修女學過光明教的詩歌,她毫不留情地評價道:「吹錯了三個音,中間還跳過了一小段。」

  巴德爾起身扭頭就走,林灼笑著在後面追。

  晚上他們去了本地人推薦的餐廳,飯後簡單散了個步又去泡了露天溫泉。

  阿納城有火山,連帶著當地的溫泉也格外的多,他們住的酒店就有提供各式各樣的溫泉服務。

  他們預定了專屬溫泉池,泡在舒適的溫泉水中,喝著當地特色的美酒,賞著漫天的星辰,游玩了一天的林灼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阿比斯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巴德爾那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黑髮亡靈化作死氣,一點一點纏繞在林灼身上,最後慢慢凝出實體,將林灼整個抱進懷裡。

  緊貼的皮膚在氤氳的熱氣中逐漸升溫,平靜的水面泛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翻湧的水聲中能隱約聽見淺淺的低吟與粗重的喘息。

  漫長的廝磨後,林灼開始拿回主動權,她一向喜歡自己把控節奏,阿比斯也更習慣讓林灼來支配自己,哪怕偶爾林灼壞心眼地捉弄他,他也能照單全收,近乎沉迷地吞下林灼所給予的一切。

  他們在溫泉這邊待了大半夜,最後因為巴德爾回到了酒店房間——巴德爾在阿比斯最不設防的時候,奪走了身體的控制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面對突然的變化,感受最深的自然是林灼。

  她搭在巴德爾肩頭的手指輕微顫了顫,隨後她順著巴德爾的力道往後倒去,穿過了對方快速劃開的空間裂縫。

  裂縫另一頭就是他們的房間,林灼倒在床上,滿身的溫泉水還來不及擦乾就弄濕了床單。

  同樣一身濕的巴德爾一手撐在林灼臉旁,低頭含住林灼被吻紅的唇瓣。

  林灼跟巴德爾的情況和阿比斯稍微有點不太一樣。

  明明沒有商量過,可兩個人就是能在最開始的時候維持同樣的虛偽,短暫的溫柔體貼一下,到了後面就全然不顧對方的感受,只想著自己,把本該溫柔繾綣的糾纏折騰得像打架一樣野蠻粗暴。

  直到天亮,不知疲倦的神明才拾起克制,為即將到來的工作時間做準備。

  林灼坐在床邊——她已經穿好了屬於「皇后林灼」的衣服,此刻正在手鏈裡翻找和衣服配套同款的、用來遮眼睛的飾品。

  巴德爾站在全身鏡前繫襯衣紐扣,繫好最後一顆,巴德爾無聲念出一段簡短的咒語,一道光芒在他眼前匯聚,組成一行顯示時間的文字——

  【帝曆100年,小五月二十四日,上午六點十五分】

  阿比斯和巴德爾都沒提醒林灼昨天是小五月二十三日。

  上一個帝曆100年小五月二十三日,林灼在第六世界啟動時間魔法,回到了神曆6582年。

  這一個帝曆100年小五月二十三日,林灼在第七世界,陪他們在阿納城游玩了一天。

  巴德爾揮散那行時間顯示,邁步走到林灼面前,彎腰親了親林灼的臉頰。

  緊接著,林灼耳邊響起了巴德爾的聲音,胸口吊墜裡則傳來阿比斯的,他們對她說——

  「早安,林灼。」

  早安,林灼。

  早安,我的心臟。

  早安,我的蘋果樹。

  早安,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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