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郁雨竹 -【魏晉幹飯人】《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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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23-1-1 08:37 PM

第90章 美酒美人

    趙淞聞言一喜,“快將人請進來,他家那房子又是半個多月沒住人了,不方便住,讓他們住到我們家裡來。”

    看到一旁的信使,他道:“正好,族長的信使在此,也讓她來見見。”

    趙淞和信使道:“三娘一直憂心族長身陷戰亂之地,如今見到,她也能安心了。”

    信使是趙仲輿的心腹,是知道趙濟遺棄大房的事的,聞言尷尬不已。

    趙含章還是決定住在自家的老宅裡,不過她放下行李就拉著傅庭涵過來拜見趙淞,儼然一副將對方當做親近長輩的模樣。

    信使看見倆人,立即起身走到一旁,待他們和趙淞行過禮後上前相見,“譚某拜見三娘,傅大郎君。”

    趙含章看見他,勉強從記憶裡把他翻出來並對上號,“是譚文士,您不在叔祖身邊怎麼到這兒來了?”

    譚中垂下眼眸道:“譚某奉郎主之命回來解決一些事情。”

    “不知是何事,”趙含章一臉關心的道:“現在朝廷流落在外,百姓離亂,叔祖為國為民操勞,不好再叫他為家事煩憂,我雖年幼,身邊卻還有幾個得用的人,都是祖父留下的,或許可以幫一些忙。”

    譚中見她一臉誠懇,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畢竟兩家的關係……實在是有些微妙。

    趙淞一臉欣慰的看著趙含章,“正該如此,一族血脈就該和和氣氣,互相幫扶,你有這個心就很好,你祖父若知道也會很高興的。”

    趙含章矜持的笑,“所以信使來是為了……”

    人不來的時候也就算了,她也不好寫信去找趙仲輿,但現在人來都來了,她要是不努力一把,也太對不起自己的野心了。

    趙淞也不隱瞞,將手邊的單子遞給趙含章,譚中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含章接過單子。

    趙淞道:“你叔祖讓譚文士回來處理這些產業。”

    他一副好心的道:“我聽譚文士說,你叔祖把單子上不少的田地都給了你和二郎,這樣的話,你們兩家的田地多靠在一起了,你既然有心幫忙,不如幫他照看一下那些田地,他如今在朝堂效命,身邊缺不得人,總不能為了這麼點小事還耽誤譚文士在此。”

    趙含章一聽,眉毛輕輕往上一揚,一肚子的話壓下,直接應下,“好啊。”

    趙含章拿著手中的單子看向譚中,似笑非笑的問道:“譚文士,叔祖想怎麼處理這些田地和鋪面?”

    她笑道:“當時我拿洛陽的田產鋪面和叔祖交換這邊的田產鋪面時,他可是說了,這些算做祖產,絕不會外賣的,現在叔祖改主意了?”

    “當然不是,這是祖產,怎麼可能售賣?”譚文士努力不去看趙淞瞬間嚴厲起來的眼睛,只看著趙含章笑道:“只是回來看看今年的收成,也問問族中的情況,看望五太爺以及三娘和二郎。”譚文士道:“三娘和二郎走失,郎主焦心不已,雖然已經收到信知道三娘和二郎平安,但還是想讓我來再確定一次,郎主才能安心。”

    譚中說了一堆廢話,就是不接要把二房產業交給趙含章打理的話頭,趙含章也懶得與他寒暄,將單子上的田地和鋪面地址記下,卷了卷後交給他,“我也是回來看今年收成的,倒是巧,不如明天我們同行去地裡看看?”

    譚中看了趙淞一眼後笑著應下,起身恭敬的告辭。

    他一走,趙含章就扭頭問趙淞,“五叔祖,叔祖派譚中回來拿錢?總不能是真的要賣了祖產吧?”

    趙淞看了傅庭涵一眼後笑道:“當然不是,我們家還不至於困難成這樣,有塢堡在,誰會賣祖產?”

    傅庭涵便知道他在這裡對方不好談深的東西,於是找了個藉口避出去。

    走到院子裡,他左右看了看,發現無處可去,他看了看建築的密度,轉身便朝一個方向去,那裡房子密度不夠,應該是花園。

    果然,他走了不一會兒,穿過兩道影壁便看到了花園。

    趙銘正盤腿坐在涼亭裡自飲,抬頭看見傅庭涵,便笑著高聲問道,“傅大郎君是獨自來訪,還是陪著三娘回來的?”

    隔著半個花園,傅庭涵高聲道:“陪三娘回來的。”

    趙銘見他不拘禮節,倒是對他另眼相待了些,乾脆招手,“過來陪我飲酒。”

    傅庭涵上前去。

    而前廳裡的趙含章正一臉關心的問,“莫不是叔祖在外面出了什麼事?”

    “沒出什麼事,”傅庭涵不在,也就不存在家醜外揚的風險,趙淞直接道:“族長和伯爺跟著朝廷流落在外,手上有些不寬裕,因此派人回來拿錢。”

    不過他們兩房的現金多在洛陽,在西平這邊,明面上並沒有多少現銀,產業很難馬上變現。

    相當於趙仲輿在和趙淞這個代理族長要錢。

    趙仲輿是族長,趙濟是伯爵,家族的資源本來也要傾向他的,趙淞對於掏族裡的錢填給二房並沒有意見,但趙仲輿要把所有產業收回去轉而交給幕僚打理,他就很有意見了。

    那是幕僚,是外人,能比得上族裡人貼心嗎?

    他都給趙長輿打理族中事務二十年了,從沒聽趙長輿說過要把產業收回去交給汲淵等人。

    要說趙淞心裡沒意見是不可能的,他問趙含章,“那單子上被劃去的產業是你和族長交換的?”

    趙含章點頭,解釋道:“我和二郎要扶棺回鄉,將來未必還會回洛陽去,而祖父為我陪嫁的產業多在洛陽,到底有些不方便,所以就和叔祖交換了。”

    趙淞就明白了,點了點頭後道:“明日譚中要去地裡看夏收的情況,你陪著一起吧。”

    趙含章欣然應允,嘴角微微一翹。

    趙仲輿在趙氏的根基不穩啊,他沒有趙長輿的威望,想要隔空掌控趙氏,只怕不容易。

    趙含章在心裡為她這位叔祖點了一個蠟燭,然後就高興的告辭出去找傅庭涵。

    有下人道:“方才傅大郎君往花園去了。”

    趙含章便轉身去花園。

    趙銘一仰頭就杯中酒喝完,舉著手中的酒杯看了又看,歎氣道:“世間沒味兒啊,可惜不多了。”

    傅庭涵喝了一口酒,雖清香,但烈度不夠,倒是有點甜,他放下酒杯,“您喜歡喝酒?”

    “喜歡,這世上,唯有酒是最美的,比美人還美,”他抬頭看向傅庭涵,突然笑了一下,搖頭道:“你啊,還太年輕,怕是體會不到這其中的美妙。傅大郎君,我那侄女美否?”

    傅庭涵看著他,見他沒有輕鄙之意,就點頭,“美!”

    “美酒比她還要美,”趙銘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比喻道:“這世上的美人啊,一個美人抵一杯酒,你想想這一壇美酒能抵多少美人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1 08:47 PM

第91章 問

    傅庭涵看向他身後,輕笑道:“或許可以問一下美人本人。”

    趙銘一扭頭就對上趙含章的目光,他驚了一下,立即端坐起來,一臉嚴肅,“三娘何時來的?”

    趙含章瞥了眼他的臉色,見他眼睛迷離,顯然已經有了醉意,“在堂伯論美人的時候。”

    趙含章拎起酒壺聞了聞酒,覺得味道還不錯,便在矮桌的另一邊盤腿坐下,自己拿了一個酒杯倒滿。

    她嘗了一口,贊許的點頭道:“這酒不錯。”

    趙銘:……

    他看向坐在對面的傅庭涵,見他毫不介意的樣子,甚至還給她又倒滿了。

    “傳聞傅中書為人方正古板,沒想到他的孫子卻與他不一樣。”

    傅庭涵道:“那是世人對祖父的誤解,他不是那樣的人。”

    趙含章贊同的點頭,“傅祖父要是傳聞中的那樣,也就不會讓傅大郎君陪我扶棺回鄉了。”

    雖然把傅庭涵帶回汝南是先斬後奏,但連趙仲輿都派人來要錢了,傅祗還沒派人來接傅庭涵,可見他並不反對傅庭涵留在汝南守孝。

    趙銘見她還要喝,伸手便按住了,“三娘,雖說重孝過了,但你現在還守孝呢,不該飲酒。”

    趙含章便收手,好奇的問他,“堂伯是有煩心事嗎?為何白日飲酒?”

    趙銘搖頭,“沒煩心事,想喝就喝了。”

    說到這裡,他或許也覺得不好意思,頓了一下後哈哈大笑起來,將酒杯又推回趙含章面前,“罷了,罷了,守孝論的是心,不該論跡,想喝就喝吧。”

    趙含章沒動。

    趙銘拎著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後仰頭一喝,轉著酒杯冷笑道:“守孝?如今禮儀敗壞,守與不守誰會在意?”

    趙含章:“堂伯這樣說,我更不敢動了。”

    趙銘揮手道:“不是說你,我知道你是好的,就看你能在逃難的路上護著你祖父的棺槨不失便可見孝心。”

    趙含章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堂伯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說出來,或許我們能幫到忙呢?”

    趙銘見她說喝還真喝,嘴角微翹道:“你不錯,不虛偽,乃真小人!”

    趙含章:“……堂伯,我就喝了兩口酒,不至於就變成了小人吧?”

    趙銘就哼了一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呀,居心不良。”

    “你若是郎君,那為了趙氏百年安定,我必站在你這一頭,從二房手裡搶回族長之位,可你是個女郎,”趙銘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傅庭涵,一臉複雜,“就不知道你這位未來的夫君是真單純呢,還是假君子。”

    “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不會支持你的,”趙銘道:“族裡心疼你幼年失怙,我也不介意時不時的幫一下你,但想要我站你這邊對方二房,或是從趙氏塢堡裡得到更多的財產是不可能的。”

    趙含章驚訝的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沖她微微搖頭,他來這裡後可是一句話都沒提她,他們就談酒,哦,還談了一下美人。

    “不是他說的,是我猜的,”趙銘問,“說吧,你這次親自回來是為了什麼?”

    “堂伯厲害呀,”趙含章道:“比我大伯厲害太多了,祖父就沒想過把族長之位交給你?”

    趙銘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挑撥離間,威逼利誘?這個對我沒用,族長之位只能從你們嫡支出,就算趙濟不濟,那還有你弟弟呢,早點兒讓你弟弟成親生孩子,把他養大就是了。”

    趙含章:“……你們寧願選一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投生的嬰兒做族長,也不願意現成選個聰明厲害的?”

    趙銘稀奇的看她,“這是族規,族長一直是嫡支當著的,這有什麼稀奇的?”

    一個家庭分家產,嫡長子可獨佔七成,其他孩子分剩下的三成。

    家族自然也一樣。

    因此嫡支周而復始,一直享有家族最多的資產和資源,自然,他們的責任也是最大的。

    平時有什麼事,都是嫡支拿的大頭。

    趙長輿就是。

    這趙氏塢堡內外的田地資產等,他們長房二房占了近一半,這只是兩房而已,要知道趙氏族人可有上千呢。

    他們占了最大的財產,除了家中的佃戶和長工外,更多的田地是分租給地少的族人,只取少量的田租。

    除此外,族中每年還要接濟族裡的老弱婦孺,這些全是趙長輿出大頭。

    更不要說建造塢堡之類的大事了,基本上都是趙長輿出錢。

    所以趙長輿手中的資產全是他的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說是,是因為都在嫡支名下,說不是,是因為這實際上是整個趙氏宗族的。

    也因為趙長輿一直以來的貢獻,趙氏上下都堅定的認為族長就該是嫡支。

    趙銘他要是敢露出自己想當族長的意思,不用等族人開口,他爹就能罵死他。

    但是,他和他父親,甚至和族中大多數人都不一樣,趙銘內心深處是有懷疑的,“趙濟,真的能當好一族之長嗎?”

    他靠近趙含章,眼睛緊盯著她的,目光直直的看進她的心裡,一字一頓的問道:“三娘,你真的可以做到毫不介懷,既不介意他遺棄你們長房一家,也不介意他們曾害你性命之事嗎?”

    趙含章定定的回望趙銘,目光堅定,不曾移動一毫,倆人對視半晌,她嘴角一挑,輕笑道:“你猜?”

    趙銘看了她好一會兒,坐直了身體,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我猜你不能。”

    趙含章給自己和他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來輕輕的碰了碰他的酒杯,“堂伯,你的顧慮沒有錯,趙濟,真的可以當好一族之長嗎?”

    趙含章飲盡杯中的酒,轉著酒杯道:“還有一句話沒說錯,守孝是論心的,我答應過祖父,要護好母親和二郎,我也知道,他心中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二郎便是陳氏了。”

    “所以,便是為了祖父,我也不會損害趙氏,分毫不會損害。”

    趙銘沉思。

    趙含章放下酒杯,起身,“堂伯喝醉了,我和傅大郎君先走一步,對了,堂伯今日花園飲酒,怕是不知道吧,我叔祖派了一個幕僚過來接管家族產業,這會兒五叔祖估計在找您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1 08:51 PM

第92章 意見相悖

    趙含章拉著傅庭涵出了五叔祖家,順著巷道看到外面熱鬧的大街,邀請道:“去逛逛?”

    傅庭涵也想看一下塢堡經濟和一般城鎮的區別,於是點頭。

    傅安和聽荷在老宅收拾,趙宅的下人見倆人身後沒有伺候的人,忙要跟上,趙含章就沖他們揮了揮手,“在自家塢堡裡,還有誰欺負我們不成?不必跟隨。”

    下人躬身應下,目送倆人走遠。

    等走遠了,傅庭涵才開口,“趙銘可真厲害。”

    趙含章:“就是可惜心還不夠大,不然完全可以取代趙濟。”

    “不過趙仲輿能力不弱,就算他現在威望不足,為安定著想,趙氏也不會想著換族長的,”趙含章沉吟片刻道:“不過現在東海王就帶著皇帝避出京城了,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

    她道:“將來局勢要是惡化,他們恐怕會南遷,到時候趙仲輿怕是要帶上族人一起,這時候,一動還真不如一靜,趙銘思慮的沒錯。”

    傅庭涵:“你會南遷嗎?”

    “五六年的時間,我們應該已經找到回去的路了吧?如果還沒找到,那估計就是回不去了,到時候看吧,順應潮流,怎麼安全怎麼來。”

    趙含章想的很開,這是她基於自己知道的歷史做出的判斷,但趙淞不知道這段歷史啊。

    所以他們做的便是就事論事。

    趙銘一身酒氣的進到書房,趙淞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白日飲酒,無所事事,你年紀還小嗎?”

    趙銘在席子上找了個位置盤腿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兒子這就解酒,您老人家別生氣。”

    趙淞:……感覺更生氣了怎麼辦?

    趙銘放下茶杯,一抹嘴巴問道:“您說吧,找我何事?是不是要把族產和原先大伯交給我們打理的產業都整理出來交給族長?我這就去。”

    “站住!”趙淞沒好氣的道:“你也不問問要交給誰打理就要交出去?”

    趙銘無奈的道:“阿父,譚中都住進塢堡了,兒子又不是聾子,自然聽到了。”

    趙淞皺眉,“就這麼交出去?”

    “族產本就要交給族長打理,大伯原先的那些資產大多交給了族長和趙濟,不交出去,難道要與族長一脈隔空打官司嗎?”趙銘道:“如今晉室落難,朝堂紛爭不斷,這時候還是不要族長為族中事務分心了,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趙銘頓了頓後道:“其實兒子覺得,族長未必是真想把產業都交給幕僚打理,不過是如今囊中羞澀,他又剛當上族長,不好和父親開口,這才想要拿了資產籌一筆錢出來。”

    “哼,三娘把洛陽一帶的田產和鋪子都換給了他,不說那些田產鋪面的價值,光是鋪子上的存貨和現錢,難道還不夠他花用嗎?怎麼就用到回族裡籌錢?你大伯當家的時候可從未這樣過。”

    “阿父,這不是事出意外嗎?三娘也說了,當時事發突然,族長是進宮後直接跟著皇帝外逃的,三娘他們留在家中,也只能收拾家中的細軟,最後還全都遺失了呢,鋪子裡的東西,別說他們現在回不了洛陽,就是回去了,還有剩下的嗎?”

    趙銘見趙淞不說話,便勸慰道:“族長為何寧願把資產交給幕僚也不交給族中?還不是因為阿父和族長關係一般?您如此質疑族長,讓他處處受制,他為何要把資產交到您手中?”

    “難道大伯當家時,他要用錢,您也是這樣回他的?”

    趙淞瞪大了眼睛,心火騰的一下冒起來,“你這是在教訓你老子?”

    趙銘無奈,“兒子這是在跟您講道理,您看,您又不講道理了吧?”

    “我就是不講道理,”趙淞暴怒,氣得跺腳,“我就是不交給他,哼,洛陽現在是起了戰亂,顯得那裡的鋪面和田地都不值錢了,可他和三娘交換的時候可沒戰亂!”

    “他一個長輩,兒子都承繼了爵位,大哥又把祖產都交給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竟然就坑得三娘換了那邊的產業,轉頭竟然有臉跟我說汝南這邊的田產鋪面是送給三娘的,”趙淞拍著自己的臉道:“我都替他臊得慌,幸虧我先前沒多嘴說話,不然我一個長輩在三娘面前都沒臉,傅長容還在這兒呢,這哪裡是丟他趙仲輿的臉,這是丟我汝南趙氏的臉!”

    趙銘一聽,略一思索後點頭,“的確夠丟人的。”

    趙淞心氣才平一點兒,呼出一口氣道:“你也知道丟人了吧?”

    “但我們也不能意氣用事啊,您還是沒說這事兒要怎麼解決,”趙銘直接提出核心問題,“現在族長缺錢,還有他手中的那些祖產、族產和私產怎麼解決?”

    趙淞:……好氣哦,他這會兒聽不得和趙仲輿相關的事,偏又不能不解決。

    他坐回席子上,氣呼呼的喘氣,半晌後道:“明天帶他們去看地裡的收成,我的意思是,他的私產可以交給幕僚打理,但祖產和族產不行。”

    他看向趙銘,蹙眉道:“我想靠近三娘田地的那些地產就交給她來管,每年上交給他一筆佃租,剩下的還是由族中打理,你覺得如何?”

    趙銘:“……阿父,這事兒是三娘的提議?”

    “當然不是,是我想的,還未告訴三娘呢。”

    “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三娘為何要做?要是討了好處,您就不怕將來族長回來,和我們家,以及三娘他們的關係更加惡化?”

    “那也不能全憑他的心意來,這麼多的祖產和族產交給幕僚算怎麼回事?”趙淞道:“不說你大伯,便是上一輩也沒有把族中的產業交給外人打理的。”

    “那也不能交給三娘啊,”趙銘道:“三娘都這年紀了,再過兩年她就要出嫁了。”

    “那不是還有二郎嗎?”趙淞道:“這不是交給三娘的,是要交給二郎的。”

    說到底,趙淞還是心疼趙二郎,覺得他作為趙長輿的孫子只分到了那麼一點點的資產,其中有那麼多還得先放在三娘的嫁妝裡。

    他們趙氏的子孫何時需要如此憋屈了?

    趙銘一臉無奈的看著他爹,“阿父,您太小看三娘,也太信任三娘了。”

    趙淞一臉輕蔑的看著他道:“是你太小看你大伯了,他既然敢把二郎的資產交給三娘打理,說明他絕對信任三娘。”

    說白了,趙淞是相信趙長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1 09:06 PM

第93章 免租

    趙銘不能說服趙淞,趙淞也不能得到趙銘的認同,父子倆不歡而散。

    雖然談得不愉快,第二天趙銘還是得陪著他們一起去巡視田鋪。

    這時候正是熱火朝天夏收的時節,所以地裡都是收割麥子的人。

    趙含章戴著帷帽騎在馬上,偏她又不肯好好的戴,將帷帽的紗巾撩開,大半張臉露出來,眼眸低垂時便能和地裡勞作的人對上目光。

    趙淞不喜騎馬,直接坐著牛車去的,他叫住走在車旁的趙含章,問道:“上蔡那裡的麥子收得如何了?我看過幾日要下雨了,得抓緊時間收。”

    趙含章道:“已經全收了,農人們正在整理土地準備種豆子。”

    趙淞驚訝,“這麼快?”

    在他的記憶裡,趙含章嫁妝裡上蔡的田地可不少,加上她還和趙仲輿換了好多地。

    趙含章歎息一聲道:“之前家中管事打理得不好,許多地都丟荒了,加上近年佃戶和長工流失,耕作的田地也是粗粗播種,並不豐收,近來我收留了一些難民,人手多了,這麼點東西很快就收好了。”

    趙含章說完一笑,“正是因為地裡的活兒都幹完了,這才能回來看五叔祖。”

    趙淞沉重的心情一松,笑道:“難道你地裡有活兒就不能回來看我了嗎?”

    趙含章嘴甜,“自然要回來的,見到五叔祖便跟看到祖父一樣,我心中安定。”

    和他爹擠在一輛牛車上的趙銘聽不下去了,讓車夫停下車,他跳下牛車,伸展了一下胳膊腿,一扭頭見大家都看著他,他就揮手道:“走吧,我下車活動活動,走著去。”

    趙含章一想,下馬將馬交給聽荷,也用走著。

    傅庭涵就垂頭思考,他要是不下馬,會不會顯得很不禮貌?

    趙淞懶得搭理他兒子,和有些為難的傅庭涵笑道:“傅大郎君不必理他們,讓他們叔侄兩個走著,騎馬顛簸,不如上車來與我同坐?”

    傅庭涵欣然應允。

    趙銘回頭看了牛車一眼,和走在身旁的趙含章道:“傅大郎君的身體似乎還比不上三娘你啊。”

    “這不是當下的風氣嗎?男子敷面,身子如弱柳扶風,有種飄然若仙的感覺。”

    趙銘:……感覺有被冒犯到。

    趙含章卻已經扭頭盯著他仔細看,上下掃視過後突然燦然一笑,“堂伯今日的妝容不錯。”

    趙銘看著素面朝天的趙含章,突然好生氣,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含章走到田邊,扯了一根麥子看,“看樣子,今年的收成還不錯。”

    “也有差的,”趙銘走上前來,也扯了一根麥子,吃了一顆後道:“這裡有溝渠通過,又是良田,地肥,近家,照顧得及時,越往外,有地塊貧瘠的,收成就不是很好了。”

    趙銘又指著一個方向道:“今年山北那頭鬧蟲災,那一片的麥子大多空殼,更嚴重。”

    趙含章想了想後道:“我記得我家和叔祖家有好幾塊田在那邊。”

    趙銘“嗯”了一聲道:“一會兒可以繞道山北回塢堡,你可以看看情況。”

    譚中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們走。

    兩家的田地,交給族人耕種的那部分不算,只算給佃戶和長工耕作的便有不少,而且田地都臨近。

    趙含章看過自家的,轉頭就能看到趙仲輿家的情況。

    地裡勞作的佃戶和長工們都沒見過趙含章,聽說她是長房的嫡長女,立即放下鐮刀上前來,跪在田埂上和趙含章回話,“去年郎主大恩,賒了小的們兩成的租子,今年地裡的莊稼還不錯,可以補上那兩成。”

    趙含章將他扶起來,問道:“你叫陳三?”

    “是,小的家中行三。”

    “家裡還有什麼人?幾時來的塢堡?在塢堡裡佃了幾畝地?”

    陳三一一回答,他是五年前流亡到的西平,因為趙氏塢堡招長工和佃農,他便帶著家人留下了。

    “……租了十畝地,其中六畝是女郎家裡的,還有四畝是七太爺的。”

    趙含章問:“可以糊口嗎?”

    陳三答道:“勉強可糊口。”

    趙含章便長歎一聲,看了眼他身後不遠處正彎腰割麥子的婦人和在田裡找麥穗的孩子,她沉思片刻後道:“去年祖父賒你的那兩成租子就免了。”

    陳三瞪圓了眼睛,不由去看了一眼坐在牛車上的趙淞,立即跪下,連稱“不敢”。

    趙含章將他拉起來,“去年祖父會賒你們兩成的租子,便是憐惜你們日子艱難,又怕直接免了租子你們會懶惰下來,如今我做主免了,不過是繼承祖父遺志罷了。”

    坐在牛車上的趙淞贊許的點了點頭。

    陳三更是感動得眼睛紅起來,掙脫開趙含章的手,跪下連連磕頭,“謝女郎,謝郎主,小的回去便供上郎主的長生牌位,將來日日上供,絕不敢怠慢。”

    趙含章道:“祖父不是在意這些虛禮之人,何必破費?”

    她目光放遠,知道這一片有不少地是她的,乾脆道:“去年祖父賒給你們的兩成租子我全都免了,將此事告訴他們吧。”

    陳三眼睛大亮,又連著磕了兩個頭,大聲道:“謝女郎大恩!”

    陳三跑到下一個田埂上,直接沖著遠處大喊,“女郎免去我們去年賒欠的兩成租子了——”

    聲音幽幽傳遠,不遠處同樣租了趙含章家田地的佃戶們一聽,高興的歡呼起來,也跪下沖趙含章站立的方向磕了一個頭,然後起身沖著遠處繼續喊,將這件事傳了下去。

    趙淞感受到了佃戶們的開心,同時也感受到了佃戶對趙氏塢堡的感激,感覺塢堡的凝聚力更大了。

    他欣慰的摸了摸鬍子,滿意的看了趙含章一眼,扭頭對一旁沉思的趙銘道:“傳下去,去年我們家少收的那兩成租子也不用還了。”

    趙長輿是族長,他的決定直接影響到家族的其他人。

    所以去年田地歉收,他寫信回來,表示族人和佃戶們日子艱難,所以夏收秋收之後,他只收族人一成的租子,佃戶兩成的租子,剩下的兩成都留待明年,待收成好了再補齊。

    那少交的兩成租子就算是他借給大家度過難關的。

    作為趙長輿的擁躉,趙淞自然是堅定的站在他那邊,於是大手一揮,他家也是這麼操作的。

    族中的大戶紛紛效仿,包括遠在京城的趙仲輿。

    他當時自然是跟著大哥一起行動的。

    此時大家就一起看向了譚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1 09:10 PM

第94章 父慈子孝

    譚中:……他倒是也很想鬆口表示跟上,但這事兒不小,他得先問過趙仲輿。

    趙淞見狀失望,扯出一抹笑道:“走吧,我們去下一處。”

    很快,好消息便在地裡傳開了,田裡的農人們跟過年一樣快樂,遠遠的看見趙淞和趙含章便跪下磕頭道謝,而同為趙氏族人的農人則是興奮的和他們揮手,待他們看過來便抬手沖他們深深的一揖。

    趙淞大多都坐在牛車上受了,也讓趙含章接受,但遇到一些族人,他就會讓趙含章過去鄭重回禮,“輩分比你高呢,即便家貧,你也不能受禮,長幼有序,不可亂。”

    趙含章一一應下。

    他們的地不少,大半天下來也只走了塢堡附近的幾塊地。

    兩家的田相近,情況也差不多,他們去地裡看收成時,兩邊卻是不一樣的氛圍。

    一邊的佃戶和族人是興高采烈的和趙含章打招呼,另一邊則是沉悶的看著他們,滿眼的羨慕。

    譚中心中的壓力更大,他來時郎主只說要把產業收回,到時候選了莊頭和管事打理,料想五太爺不會反對,卻沒想到事情如此不順。

    譚中直覺不太對,雖然西平這邊一直是五太爺代理,但他也是聽族長行事,以他的性情,不該反對族長才對。

    譚中不由去看了一眼騎馬走在前面的趙含章。

    回到家,趙淞臉上的笑容就落了下來,他停住腳步往回看,見兒子慢悠悠的走著,便哼了一聲道:“看到了吧?若是把產業交給這些幕僚,什麼主都做不得,現在道路還能通信,但以後若是遇到戰事和意外,聯繫斷絕,宗族這邊是不是什麼事也不做,就等著族長的命令了?”

    趙淞沉著臉道:“人心盡失,瞧他走的什麼臭棋?”

    趙銘想的卻不是這個,他憂慮道:“阿父,今日若是換成汲淵在此,您覺得這個問題還是問題嗎?”

    “族長會派譚中來,必定是因為譚中是他身邊很得用的幕僚,但他智謀有餘,決斷不足,族長留他在身邊,處境堪憂啊,”趙銘眉頭緊蹙,“而三娘能從族長手中搶走汲淵,可見她的智謀和決斷,您現在應該憂心的是嫡支長房和二房之爭,調停他們的矛盾,而不是站在三娘那邊,這樣會激化兩房矛盾,還有挑撥族長和宗族關係之嫌。”

    趙淞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手指微顫的指著他道:“你,你說我挑撥離間?”

    “阿父,您或許不是故意的,因為您想不到這些,但您的行為就是如此。”

    趙淞怒極,四處找棍子,“你,你還說我蠢。”

    趙銘見他爹搶過下人手中的牛鞭,他轉身先跑了,跑出十幾步後回頭喊,“阿父,忠言逆耳利於行,兒子這也是為宗族好,您冷靜冷靜想想就知道了。”

    “為了孝心,兒子先避著您,不然氣壞了對您身體不好;但要是打壞了兒子,您也傷心,還是對您身體不好……”

    趙淞追了幾步,見他跑沒影了,氣得原地轉圈,管家忙安撫他,扶著他回大堂。

    趙淞氣呼呼的,“我這是挑撥離間嗎?難道都順著趙仲輿就好了?他才幾歲,管過宗族幾年,竟然就敢指點他老子了。”

    “是是,都是郎君的錯,郎主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趙銘跑了出來,一時不知該去何處,他想了想後道:“去主宅。”

    長隨很不解,“郎君,您剛才說了三娘壞話,這時候又去主宅,不怕吵起來嗎?”

    “我是在自家門裡說的壞話,她再厲害也沒厲害到現在就知道了。”趙銘道:“去看看她。”

    長隨不解,“郎君似乎很不喜歡三娘。”

    “錯了,我沒有不喜歡她,”趙銘歎氣道:“她太聰明了,我心中難安,今日田間免租的事,她做得太妙,時機抓得太准,今日過後,塢堡裡的族人、佃戶、長工都會心折,這收買人心的功力堪比大伯。”

    趙銘憂慮重重,“父親兢兢業業二十年,收服的人心只怕都沒有她這一舉的多。”

    長隨不信,“三娘與族人並不熟,怎能比得上郎主?”

    “時間長了,她今日之舉的威望自然會淡去,但她要是乘勝追擊呢?”趙銘決定去見見趙含章,哪怕什麼事也不做,就聊聊天,喝喝茶也是好的。

    就在趙銘去找趙含章的時候,地裡的事已經傳到塢堡裡各大戶耳中。

    他們都是去年跟著趙長輿一起賒借兩成租子的族人,聽到外面的轟動,不少人都跟著一起免了。

    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人家見了,便也只能跟上。

    趙瑚的田地不少,佃戶人數在族裡排在了前三,他罵罵咧咧的也免了那兩成租子,然後問,“三娘呢?”

    “在主宅呢。”

    “讓她來見我,不,還是我去找她吧,”趙瑚就起身,“不然她肯定找藉口不敢來見我,免租這麼大的事竟然不和族裡商量就自行決定,也太過分了。”

    於是趙銘和趙瑚就在主宅門口遇上了。

    趙含章聽說長輩來訪,笑嘻嘻的出來迎接,看見倆人很熱情的和他們打招呼,“七叔祖,堂伯,你們來找我玩嗎,快請進來。”

    趙瑚不喜歡趙銘,相比于溫和寬容的趙淞,他更怵這位嚴肅居多的侄子,總覺得他一雙眼睛太過清亮,能把人心看透。

    趙銘也不喜歡趙瑚這位族叔,覺得他為老不尊,為老不慈,為老不安,有事沒事就在他的底線上蹦躂一下,讓他頭疼不已。

    於是互相不喜歡的人在主宅大門口碰上,互相都想轉身離開。

    但趙含章已經出門相邀,倆人只能抬腳進門。

    譚中帶了不少人來,他讓人盯著主宅的動靜,聽說這件事後幽幽的一歎,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怕是不成了。

    他只能寫信給趙仲輿彙報,詢問意見。

    但趙含章並沒有提趙仲輿,也沒有提田地的事,她拉著趙瑚很好奇的問他都有什麼賺錢的作坊和鋪子。

    “這田地是很重要,但要說換成錢啊,糧食還是小頭,要我看,要賺錢還是得奢侈之物,就不知道在汝南什麼東西最賺錢。”

    趙瑚一生喜愛享受,放浪不拘,聞言深覺找到了同道,拍掌道:“我和三娘英雄所見略同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1 10:50 PM

第95章 打賭

    他興奮的道:“要說賺錢的東西,上到金銀擺件,玉石印章,下到精美的綢緞布匹,獨特的瓷器,這些啊,只要對了心頭好,那便不是錢可以衡量的了。”

    “七叔祖喜歡琉璃嗎?”

    趙瑚:“什麼樣的琉璃?”

    趙含章:“琉璃杯,琉璃擺件,還有琉璃鏡。”

    趙瑚撇撇嘴,嫌棄道:“那得足夠通透才好看,要是雜琉璃,質地斑駁,那還不如粗瓷杯子和銅鏡呢。”

    他道:“別什麼東西沾上琉璃二字便覺得是琉璃了,得有品質才行。”

    趙含章問:“一隻通透的琉璃杯作價幾何?”

    “不貴,一二金可買。”

    趙含章:“那要是一套琉璃杯,還有一隻琉璃壺呢?”

    趙瑚感興趣起來,“還有琉璃壺?你拿來我看看,若好,我買了。”

    趙含章淺笑,“七叔祖先開個價,要是合適,我下次帶來與您觀賞。”

    趙瑚沉吟,三娘手裡的東西一定是趙長輿給的,他可瞭解這位大哥了,眼光刁著呢,既然是他的收藏,東西必定不差。

    於是他沉吟道:“要真是一整套,我可許你百金。”

    趙銘額頭跳了跳,趙含章心中就有數了,舉著茶杯和趙瑚碰了碰道:“七叔祖安心等著吧,待我有了,第一個找你。”

    趙瑚:“……合著你現在沒有?”

    趙含章攤手,“您是知道的,我行李盡失,哪有那樣的好東西?不過我已經有了眉目,我總會能給七叔祖找來。”

    一旁的傅庭涵默默地喝茶,作坊八字還沒一撇呢,這牛吹的也太大了。

    趙銘看看趙瑚,又看看趙含章,浮躁的心一下就安定下來了,算了,由他們去吧。

    也有可能是他想太多了,或許趙含章就是想多賺一點兒錢,讓日子好過一些呢?

    趙銘覺得自己也不能總以惡意去揣摩人,於是默默地喝茶,不開口摻和了。

    趙含章打探到了琉璃的銷路,還順便預定了未來好幾個顧客,這才扭頭和趙銘道:“堂伯,其實這次回塢堡,三娘還有事相求的。”

    趙銘淡定的放下茶杯,問道:“何事?”

    趙含章道:“我想開個作坊燒瓷器,奈何工匠難得,所以想和堂伯求兩個手藝好的工匠。”

    趙瑚“噗”的一聲把口中的茶給噴了,“三娘,你這也……”

    “好啊,”趙銘直接應了下來,“回頭我就找幾個工匠給你送去,身契一併給你。”

    趙瑚頓時噎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趙銘,頓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立即道:“子念侄兒,我也想辦個作坊,也缺工匠,你看……”

    趙銘:“七叔去和父親商議一下?”

    趙瑚頓時不說話了,不過還是不服氣的在趙銘和趙含章之間來回看,很不理解,為什麼工匠可以給趙含章,卻不給他?

    傅庭涵也不理解,等他們一走就問趙含章。

    趙含章道:“大概是知道我窮,不希望我回塢堡裡鬧事吧。”

    傅庭涵:“那……趙仲輿手中那些田地你還爭取嗎?”

    “爭取呀,”趙含章道:“但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飯也要一口一口的吃。”

    她道:“此事不急。”

    畢竟趙仲輿不在此處,從今日的情況來看,譚中完全不能做主,信件一來一回也需要時間,正好讓趙淞看看,把產業交給幕僚打理的短處有多大。

    趙仲輿雖是族長,但他也要聽宗族的建議,趙淞要是強烈反對把祖產和族產交給幕僚,他多少要考慮。

    到時候怎知她不能爭取呢?

    趙淞知道趙銘送趙含章工匠的事後雖然驚奇,卻也沒反對。

    對於他來說,兩個工匠而已,別說她的作坊是在上蔡開的,就是在西平開他也不怕呀。

    他瓷窯的產量、銷路擺在那裡,豈是別人說搶走就能搶走的?

    而且在他心裡,趙含章還是個孩子呢。

    趙銘卻覺得以趙含章的聰明,只要肯努力,終有一天會取代他爹的瓷窯,到時候他爹就知道他今日對趙含章的認知有多錯誤了。

    趙銘見他爹沒反對,便讓人去瓷窯裡挑幾個工匠,“把他們及其家人的身契都找出來,一併給三娘送去。”

    管家看向趙淞。

    趙淞沖他揮了揮手,管家這便下去。

    趙淞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主動開口問,“你對三娘怎麼突然大方起來了?”

    趙銘看了他爹一眼後道:“我在賭,我賭終有一日阿父會在三娘身上吃大虧,將來她的瓷器作坊必會超越您的瓷窯,到時候您就知道她野心有多大了。”

    趙淞:“……合著你在故意坑我,讓我吃虧?”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阿父你不吃虧,如何能長智呢?”

    趙淞又四處找棍子了,“你且等等,你今日若不讓我打一頓,以後便不要歸家了,山民,山民呢,快拿棍子來!”

    正想跑的趙銘聞言停住了腳步,見管家急匆匆的跑來,還好心的指點他,“家裡哪來的棍子?去園子裡折一根山茶花的花枝就是了。”

    管家便焦急的看向趙淞。

    趙淞氣得跺腳,“還站著幹什麼,去啊,快去給我折來。”

    管家:“……可那是您最喜歡的山茶花呀。”

    最後管家還是給他折了一根樹枝,趙銘就站著讓他爹抽了一頓,將樹枝給抽禿了才罷手。

    但他衣裳厚,那樹枝又軟,抽著並不是很痛,最後趙淞累得松了手,趙銘卻氣都不喘一下,腰板挺直,好似一點兒傷也沒有。

    趙淞指著他兒子說不出話來。

    趙銘:“阿父何必生氣?三娘要是最後沒坑您,說明您沒看錯人,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三娘最後若是坑了您,說明兒子的顧慮是對的,只用一個瓷窯便能試出一人的人品,這是很小的代價了,依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而且還能說明兒子的眼光好,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趙淞:“我這輩子最不好的事就是養了你,你回屋去,我暫時不想見你,哎喲,山民呀,我心口疼。”

    管家忙上前扶住他,“郎主,要不找三娘把人要回來?”

    “你更氣我,我是心疼工匠嗎?而且人都給出去了,再要回來,我臉還要不要了?”趙淞捂著胸口道:“我完全是被這逆子給氣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8:32 AM

第96章 退一步

    趙銘絲毫不覺得自己是逆子,不過他也不好太刺激他爹,於是老老實實的回房去了。

    趙淞緩了好一會兒,決定把氣撒在譚中身上,認為要不是他來,他們父子根本不會因為祖產和族產的事起爭執,也就不會因為對待趙含章態度不同而互相氣惱。

    歸根結底,還不是這些產業鬧的?

    於是趙淞憤怒的給趙仲輿寫了一封信,他的信和譚中的信從不同的管道幾乎同時到達趙仲輿手中。

    趙仲輿先拆卡譚中的信看,譚中很客觀的描寫了到達西平後的所見所聞,以及經歷。

    然後直言道,三娘借長房之威,又加以施恩,已在塢堡盡得人心,若不能化解兩房恩怨,只怕郎主在族內威望受損,將來二房也寸步難行。

    又道:至於祖產和族產,五太爺雖已鬆口,但不信任外人,對郎主也頗有微詞,不過,以譚某看,西平老家還是願意支持郎主,故不如直言難處,或許可解當下困局。

    趙仲輿看完譚中的信,心下沉了三分,再拆開趙淞的信,心更沉。

    趙淞挾憤怒之勢,話就說得有些直白過分,不似從前那樣婉轉。

    他先是說了免租的事,然後道:譚中並不能做主,還需寫信相詢與你,但這一去一回便是一旬,若道路艱難,信使遇難,這信恐怕一生也送不到,難道族中事務無論大小都要等你決定後再解決?

    君不見族人佃戶眼中失望之色,一次還罷,長久以往,族長一脈在族中還有何威望可言?

    若族長無統領之能,無仁愛之德,無包容之姿,族人如何能歸附?

    若族人佃戶不能歸附,家族何存啊?

    然後開始談起趙長輿,吹捧他當族長時宗族上下是如何一心奮進,族長一脈的凝聚力有多強,最後還忍不住誇了一句趙含章,三娘甚有大哥風範,可惜不是男兒。

    又刺了趙仲輿一句,“若實在不放心將宗族事務落下,何不讓大郎回鄉,也比交給幕僚不能決斷來得強。”

    趙淞說的大郎是趙仲輿的孫子趙奕,他和三娘同歲,稍大幾個月,當然,趙淞並不覺得趙仲輿會讓趙奕回西平。

    他就是故意寫出來刺激趙仲輿的。

    你看三娘現在都能當一家之主了,大郎比三娘還大幾個月,卻還在祖父的庇護之下。

    但是,這一刻趙仲輿倒是認真思考起來趙奕回鄉的事。

    他正想著呢,趙濟疾步進來,“父親,大軍攻回洛陽了。”

    趙仲輿一聽,眼睛微亮,“哪來的消息?”

    “剛才有令兵回來報捷,來請父親的人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話音才落,外面便響起甲胄相碰的聲音,有校尉前來請趙仲輿,“趙尚書,陛下有請。”

    趙仲輿將兩封信收起來,一邊應下一邊起身,問道:“聽聞朝廷有大捷?”

    “是,”校尉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曹將軍已帶大軍攻入洛陽,沿途清理散兵,我等不日便可回轉洛陽。”

    校尉說的沒錯,皇帝請趙仲輿去就是商量回洛陽的事。

    當然不止他,還有很多大臣,東海王當場表示,最遲十天他們就可以回去。

    也就是說,洛陽之戰他已經勝券在握。

    算起來他們離開洛陽也四個月了,大家都疲倦不已,要是能回去……

    趙仲輿回到自己的住處便開始寫信,他告訴譚中,讓他回來,產業依舊交給宗族打理。

    然後開始和趙淞寫他和三娘的誤會,希望他能多照顧三娘,化解兩房恩怨。

    中間著重寫了他在朝中的為難之處,並告訴他朝堂即將回京……

    寫到最後,趙仲輿頓了頓,還是表示道:“祖產乃祭祀祖宗所用,而族產多留為宗族塢堡之建,都不能動,我名下還有些私產,知道三娘回鄉時遺落行李,日子艱難,我那些私產或許不多,但夏收之後多少有些結餘,便將那些結餘交給三娘,讓他們日子寬裕一些……”

    信一去一回需要時間,趙含章當然不會在塢堡裡等趙仲輿的信,她事情很多的。

    於是在巡視完她的產業後,她就帶著傅庭涵進了西平縣城,倆人著重看了一下縣城裡奢侈物品,感覺和上蔡的差不多。

    看見打鐵鋪,趙含章拉著傅庭涵進去。

    鐵鋪裡擺滿了各種鐮刀、菜刀、鋤頭、犁片……

    傅庭涵找了很久才在一根柱子邊上掛著的簍裡看到幾把刀劍,他上前小心的抽出一把來,“你不是有劍了嗎?”

    “我想定個槍頭,”趙含章彈了一下他手中的劍,聽了一下聲音,看這鋒利度,覺得這鐵不夠好,她失望的收回手,“還想看一下農具,小麥收了,接下來就是種豆子,我想看看能不能改進一下農具,讓效率更高一些。”

    傅庭涵倒是在初高中歷史時學過,但記憶所剩不多了,於是他沉默的跟著趙含章瞎逛。

    鐵匠也很高傲,看見他們進鋪子,由著他們看,自顧自的打鐵,見趙含章失望要走,他就哐的一下把鐵坯丟進火堆裡,用布巾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汗道:“這一城就我家一個鐵鋪,你們不在這兒買就買不著了。”

    就是這麼豪橫。

    趙含章停下腳步,挑眉問道:“這西平不會就你一個鐵匠吧?”

    “不錯,就我一個鐵匠,連趙氏塢堡打農具都是找我,你們不管是要買槍頭還是農具,都得找我。”

    趙含章便抽了一把劍上前,問道:“還有比這更好的工藝嗎?”

    鐵匠上前摸了摸劍後道:“有是有,但貴,需要多打好幾趟呢。”

    “錢不是問題,”趙含章點著劍道:“但你的手藝得配得上我給的錢才行。”

    鐵匠一聽,認真打量起趙含章來,問道:“女郎只要槍頭?”

    趙含章從荷包裡拿出金片放在桌子上,笑道:“你先把槍頭給我打出來,若好,自然不止槍頭,若不好……”

    趙含章道:“鄙姓趙,將金片退回趙氏塢堡便可。”

    鐵匠一聽,不敢怠慢,看了金片一眼,遲疑片刻還是收了,“不知女郎是哪個房頭的?槍頭打出來怎麼送?”

    “我是大房的,槍頭打出來給塢堡的五太爺送去,我自會派人到府上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8:36 AM

第97章 燒窯

    鐵匠應下,也不給趙含章憑證。

    趙氏是西平最大的家族,沒人敢坑他們,更何況趙含章還是大房的人。

    趙淞聽說了此事,還以為趙含章的槍頭是給趙二郎定的,還道:“二郎讀書不行,若是能學些自保的武藝也不錯,你那邊有沒有教習的師傅?要是沒有,從這邊挑個師傅過去。”

    趙含章笑道:“五叔祖忘了嗎,趙駒在我那兒呢。”

    “哦,對,你有趙駒。”趙淞這才想起來,趙長輿最得用的兩個人,汲淵和趙駒竟然都跟在趙含章身邊。

    他不由沉思,難道大哥的意思是更看重三娘嗎?

    趙銘知道他爹的疑惑時,很想搖他的肩膀讓他清醒一下,“阿父,現在的族長是二房啊,大伯要是有此心思,豈不是在分裂宗族?這於宗族來說是大忌啊,您這時候不該想著平息爭端,儘量削弱遠離三娘嗎?”

    “大哥一生為朝廷,為百姓,為族人鞠躬盡瘁,論遠見博識,世人有幾人可及他?”趙淞道:“他必不會損害趙氏,若果然如你所言,汲淵和趙駒是他有意留給三娘,那說明,他認為二房難堪大用,宗族交給三娘比給二房強。”

    趙銘:“……那汲淵和趙駒不是大伯給的,而是三娘自己搶過來的呢?”

    對於他爹對大伯的無腦吹,趙銘決定不說不參與,只想平和族內的關係。

    趙淞不說話了。

    趙銘見他終於願意想另一種可能了,大為感動,為了讓他爹對趙三娘起一點兒戒備心,他容易嗎他?

    趙含章已經帶著他們給的工匠回上蔡去了。

    只是幾天不見,趙二郎黑了一圈,他拿著一把大刀騎著馬飛奔而來,歡快不已,“阿姐,姐夫,我能在馬上接千里叔五招了。”

    傅庭涵點頭誇他,“很厲害了,那最近可有背書?”

    趙含章卻盯著他黝黑的臉看,“二郎啊,你這樣是娶不到媳婦的,不是讓你在陽光最烈的時候不要出門嗎?”

    倆人的話他都不愛聽,所以他選擇性的選擇自己最不愛聽的遺忘掉,只回答其中一人,“那我就不娶媳婦了。”

    他搓了搓自己的臉道:“阿娘每日都要給我打扮,可我不喜敷粉,一出汗就糊眼睛,好難受。”

    他指著傅庭涵道:“像姐夫多好,他也從不敷面。”

    “那是因為他用不著敷面就白了,”趙含章看了看她弟弟的,最後歎息一聲道:“算了,你也別敷了,你敷了也是白敷。”

    兩邊的麥子都收了,正有農人在犁地準備播種豆子,趙二郎見趙含章一邊走一邊看兩邊,速度極慢,就有些著急,“阿姐,我們比賽騎馬吧,看誰速度快。”

    他道:“種地有什麼好看的,你要喜歡看,我們家房子邊上也有,一會兒回那看。”

    趙含章:“這可關係到我們接下來一年是餓肚子還是飽肚子,當然要看了。”

    她教道:“你不喜歡也要瞭解一些,以後你自己當家,最起碼得知道自己庫倉裡有多少糧食,夠不夠人吃。”

    “交給汲先生就是了,”趙二郎道:“阿娘說了,家裡的事都可以交給汲先生,不懂的就問他。”

    趙含章趁勢問道:“汲先生有沒有教你讀書?”

    趙二郎又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不喜讀書,不過沒關係,字難認我們就不認字了,五叔祖說的對,你不擅讀書,那我們就走武途,”趙含章道:“但走武途不意味著要做莽夫,這樣吧,以後我每日給你講一講兵書?”

    “不用眼睛看書,你就用耳朵聽,用腦子記,這世上的知識並不是只能用眼睛去看,去學,用耳朵聽也行,只要你肯用腦子記。”

    趙二郎半懂不懂,但他知道自己還是要學習後就忍不住脊背一僵,他立即看向傅庭涵,“我,我,我要姐夫給我講。”

    趙含章挑眉,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我就勉強記得《孫子兵法》,其他兵書都不懂。”

    趙含章:“沒關係,我們家的藏書裡有《六韜》,還有《漢書•藝文志》,加上《孫子兵法》,他要是能學到這三本的兩分,這一輩子就夠用了。”

    傅庭涵就有種學校下達教學任務的感覺。

    他揉了揉額頭道:“我盡力而為,不過我對兵法沒什麼好的見解,你或許可以來補充。”

    “好啊,我和你一起教,正好也要一起習武鍛煉身體。”

    傅庭涵都快要忘記這事兒了,想起前段時間每天跟著趙含章跑步打拳,累得跟條狗一樣的狀態,他就有些沉默。

    這幾日在趙氏塢堡過得可真幸福啊。

    傅庭涵忍不住問,“下次我們什麼時候去西平?”

    “看情況吧,我想等玻璃打出來再說。”

    對於傅庭涵來說,做玻璃並不難,他知道所有的公式,還知道步驟,只要有工匠的配合,做出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而之所以有時間問題還是因為當時的器具所限,但有什麼關係呢,辦法總是比困難多,倒推回去,一步一步達成就是了。

    趙含章把帶回來的工匠交給成伯,讓他把他們的家人安排好,當即就讓工匠準備燒瓷器。

    她決定先試試窯口的情況,看他們掌握的火候,然後便開始燒制玻璃。

    汲淵不知道她志在玻璃,還以為她就是想燒瓷器,看到工匠們燒出來的瓷,他一臉嫌棄,“這樣的瓷器也就給莊園裡的人用,賣是賣不出去的,三娘何必為了這樣的小利浪費和五太爺的情分呢?”

    一旁的工匠聞言不服氣了,“我這一窯沒燒好,那是因為窯是新窯,這裡環境和之前不一樣,待我等熟悉就好了。”

    “沒錯,而且這泥也不夠好,三娘要是想燒出好瓷器,還是得好泥好料。”

    趙含章大方的揮手道:“我知道,該有的都會有的,你們先把窯燒起來,最近燒的瓷器都給莊園裡的人用,所以什麼瓷杯,瓷碗,磁片,瓷盤都造上,主要就是造這些。”

    汲淵忍不住將趙含章拉到一旁,“三娘,你還真打算做瓷器生意啊?”

    他道:“現在東西少還好,將來東西多了,勢必要和西平那頭爭搶生意,有了利益糾紛,關係就未必有這麼和睦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8:39 AM

第98章 玻璃出世

    汲淵是自己的幕僚,趙含章自然不瞞著他,直言道:“我不是要燒瓷器,這作坊燒的是琉璃。”

    汲淵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說燒什麼?”

    趙含章:“琉璃!”

    汲淵:……

    他默默地看著趙含章不言。

    趙含章攤手道:“我是認真的。”

    汲淵語重心長的道:“三娘,我也是認真的,這等事不好玩笑的。”

    趙含章沉默的看著他。

    倆人對視許久,汲淵眼睛漸漸瞪大,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問出聲音來,“三娘會燒制之法?”

    總不可能是郎主給的方子吧,他在趙長輿身邊多年,可從沒聽他提起過。

    趙含章:“我不會,但傅大郎君會。”

    汲淵驚訝不已,雖然很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但見趙含章這樣篤定,便決定靜觀其變。

    汲淵開始每天都去作坊裡蹲著,連公務都讓人挪到作坊裡來辦。

    他倒要看看傅大郎君是真知道,還是為了討他們三娘歡心隨口忽悠的。

    然後就見傅庭涵換了一身窄袖細麻衣,輕便不少,直接與工匠爬上爬下的燒火看溫度。

    雖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傅庭涵將打碎的石英砂和石灰石等放進熔爐裡燒化,工匠愣愣的看著,等到所有的材料被燒化,他才明白過來,“難怪管事來選人時特意問了,可有會打鐵或者燒鐵水的,原來,這還跟燒鐵相似啊。”

    傅庭涵覺得臉火辣辣的,將後續工作交給他,他頂著被映得通紅的臉退到一邊,問道:“所以你打鐵經驗豐富嗎?”

    “還好,”工匠道:“我表哥便是鐵匠,我以前跟著外祖學過一些,而且這種活兒看多就明白了,跟我們燒瓷有異曲同工之妙。”

    傅庭涵一聽便問道:“西平縣裡有個鐵匠姓路……”

    “哎呀,他便是我表兄,大郎君見過?”

    傅庭涵點頭,“前幾日在西平縣時見過。”

    熔爐裡的材料化為水,傅庭涵不太熟練的用提前做好的鐵管滾了一團玻璃水後拿出,放在旋轉架上一邊旋轉一邊吹氣,火黃色的玻璃水慢慢膨脹透明起來……

    汲淵也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事務走上來看。

    傅庭涵吹了好一會兒,玻璃水有些冷切以後他又舉著鐵管回到熔爐邊上,將吹起來的玻璃球放進熔爐裡,沾了足夠的玻璃水後抽出,繼續吹……

    玻璃球越來越膨脹,最後有一個小花瓶那麼大以後停止。

    傅庭涵覺得挺累的,他看了看鐵管那頭的玻璃瓶,覺得他吹不下去了,於是舉著鐵管回去,放在另一個窯爐上,讓火將玻璃瓶的底部燒化,他笨拙的抹平玻璃瓶,然後將連接鐵管的玻璃口均勻的切掉……

    等玻璃冷切,瓶子成型。

    作坊裡所有人都看著這只玻璃瓶發呆。

    傅庭涵也呆呆的看著它,這玻璃瓶下方上圓,偏圓的還不均勻,還有點兒彎曲,就跟站著的人肚子疼,於是彎腰捂肚子一樣。

    他臉有點兒發紅,沒想到少了一些器具後製造出來的玻璃這麼次,他忙和汲淵道:“我這就碎了,再重新吹一次。”

    說罷就要把玻璃瓶砸了,汲淵一把抓住他,眼睛緊緊的盯著這只透明的玻璃瓶,“不,不能碎,這是極好的一隻瓶子!”

    傅庭涵:……晉朝的人審美都這麼扭曲嗎?

    汲淵目光賊亮的盯著玻璃瓶看,一再確認,“它果然和琉璃一樣,能盛液體,不會漏水嗎?”

    “雖然它長得難看,但性能是不會有問題的,”傅庭涵對這點還是有信心的,“等它完全冷切,汲先生可以盛水試試看。”

    玻璃冷切得很快,汲淵小心翼翼的靠近,將手指伸進瓶口,清楚的在外面看見瓶子裡的手指,圍觀的工匠們齊齊發出驚歎聲。

    汲淵也驚歎,他回頭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傅庭涵道:“傅大郎君大才呀。”

    傅庭涵謙虛道:“不敢當。”

    “敢當的,敢當的,”汲淵雙手握住他的手,一臉激動,“郎主和三娘果然眼光獨到,大郎君是極好的人啊。”

    這樣的寶貝,說做出來就做出來,還是在三娘的作坊裡做出來的。

    汲淵這一瞬間大腦裡冒出許多想法,恨不得馬上抱著這只不玻璃瓶回去找趙含章。

    但此時熔爐裡還有玻璃水,他想要再看看製作玻璃的過程,於是勉強忍住了沒動。

    傅庭涵也想再試試,當然,不止是他試,工匠們也要試,畢竟這些後面主要是他們做的。

    傅庭涵手動能力一般,但理論知識豐富,自己做得很一般,可會指點人啊。

    三個工匠在他的指點下吹了幾個玻璃,也是千奇百怪都有,但沒幾次他們就吹的比他好了。

    雖然如此,還是不太好看,傅庭涵乾脆讓他們將玻璃吹好以後切割,再度融化攤平,做成了平整的玻璃鏡。

    傅庭涵拿到平整的玻璃鏡,對著照了照後搖頭,“配比不對,清晰度不夠,要做玻璃鏡得改配方。”

    汲淵虛心請教,“這配方難改嗎?”

    傅庭涵想了想後道:“應該不是很難,我回頭試試看,但現在吹玻璃也是一件難事,難以成型,看來得需要模具。”

    他眉頭緊蹙,“但要做玻璃模具,得用鋼了,得在鑄鐵的時候加入銅、鉻和錫試試……”

    汲淵只聽懂了銅,“需要很多銅嗎?”

    傅庭涵搖頭,“不多,做模具而已。”

    一旁的工匠忍不住道:“郎君為何不試試瓷器?”

    傅庭涵:“玻璃水和燒瓷的溫度相近,瓷器怕是耐不住玻璃水高溫。”

    這就是他和趙含章為什麼要燒瓷的工匠的原因,兩者燒融的溫度是差不多的,他們缺的就是窯口的工藝,而鐵匠難得,他們只有能力請到燒瓷的工匠。

    工匠們卻很有信心,尤其是丁瓷匠,“試試吧,若是成了呢?”

    傅庭涵一想也是,於是讓人將瓷杯和瓷碗拿來。

    汲淵就看著他們湊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澆出了一個玻璃杯和一個玻璃碗。

    他眼睛都瞪大了,但傅庭涵卻看著杯碗不是很滿意,“不太好看,可以想法子在上面印上圖案,或者變換顏色。”

    工匠們深以為然,“不錯,這模具還得琢磨。”

    汲淵:……他覺得已經很好了,就憑這一手,他便已經看到金銀在向他飛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8:47 AM

第99章 招人

    汲淵用一件衣裳將玻璃瓶包起來,高興的拿回去找趙含章,傅庭涵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趙含章英姿颯爽的騎著馬回來,顯然剛出去練兵了。

    自從莊園裡不缺糧食後,她就熱衷於到處跑跑跳跳,自成年後,傅庭涵就很少看到這樣活潑有精力的趙含章。

    看著這樣的她,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時候。

    看來,視力真的封印了她。

    趙含章從馬上跳下,先是高興的和汲淵身後的傅庭涵打招呼,然後才看向汲淵的懷抱,“汲先生,您抱的什麼?”

    汲淵神秘兮兮的將趙含章拉進門,進了書房才把懷裡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放下,將衣裳掀開給她看,“三娘你看。”

    趙含章震驚了,“好醜的瓶子啊。”

    傅庭涵:“我吹的。”

    趙含章立即改口,“挺有創意的,這瓶子有什麼寓意嗎?”

    傅庭涵問:“趙老師以為呢?”

    趙含章就努力拿出高中時候做閱讀理解的態度,絞盡腦汁道:“美人彎腰瓶?不,是美人行禮瓶?”

    傅庭涵憋住笑道:“第一次吹,不太熟練,所以吹壞了。”

    趙含章默默地看著他。

    傅庭涵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解釋道:“本來要砸了的,但汲先生不讓砸。”

    “砸什麼呀,這瓶子挺好的,”趙含章上前將瓶子捧起來上下打量一通,一臉認真的道:“這樣式的瓶子也是天下獨一份了,而且你仔細看,是不是很有藝術感?”

    傅庭涵瞥了一眼,移開目光,他只覺得傷眼睛,並不覺得有藝術感。

    趙含章卻是越看越喜歡,“你別說,真的很有藝術感,而且還有意義,這可是傅教授吹的第一個瓶子,還是在這樣的科學技術下,實在是太有意義了。”

    被晾在一旁的汲淵忍不住重重的咳了一聲,終於將倆人之間的那種氛圍打破融入進去,“三娘,雖然現在工匠們還不熟練,做不出好的琉璃製品,但我想假以時日這些都不會是問題,我們不如來想想這門生意要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趙含章不在意的道:“上蔡縣的豪紳,汝南郡的富人豪紳,都可以是我們的客人。”

    “可我看今日融的那水,造價並不高,將來產量肯定上去,這麼大的生意我們……”

    “我已經先找了一個客人,七叔祖,東西從他手上出去,”趙含章道:“再有,這工匠是從五叔祖那裡得的,我們自回上蔡就總是占五叔祖便宜,這次我們也回報一二。”

    汲淵瞬間領悟,和趙含章目光對上,“背靠大樹好乘涼,有趙氏塢堡在,這門生意再遭人眼紅,他們也得掂量著一些。”

    趙含章點頭,“不過這是陽謀,可以防那些富商豪紳,卻防不了土匪山寇,作坊設在莊園裡得小心些,我們也要把部曲練起來,要是真的有土匪山寇打作坊的主意,我們也能應對。”

    不能什麼事都依靠趙氏塢堡,那也太受制於人了。

    汲淵表示明白,“我讓趙千里再從莊園裡選些青壯進部曲?”

    趙含章道:“晉趙千里為幢主吧。”

    汲淵:……他是想多招一些部曲,但沒說直接擴這麼大啊,一幢最少一千人。

    現在他們的部曲二百都不到,所以趙千里只是隊主,現在她直接要漲五倍以上?

    汲淵委婉的提醒道:“三娘,莊子裡統共也就一千八百多人。”

    這還是算上了這裡原先的佃戶和長工,以及這段時間陸續招募的難民。

    趙含章大方的揮手道:“不夠再招唄,我們現在有玻璃了,又才夏收,還怕養不活他們嗎?”

    “可是……”汲淵還是很不解,“您招這麼多人幹什麼?”

    聽著怪可怕的,趙氏塢堡裡族人那麼多也才養了小一千的部曲。

    一千呢,縣城駐軍加上衙役都沒這麼多人。

    趙含章道:“當然是為了建設莊園了,汲先生,我的地現在荒廢了很多,而且人均耕地太多,都是粗放耕種,產量極低,我覺得我們現在就是缺人。”

    “粗放耕地?”汲淵來回念了兩遍就領悟這意思了,雖然理解了,但還是疑惑,“三娘,我算過,現在的勞力耕作現有的土地剛剛合適,再多就很難用這些田地養活自己了。”

    “那就是地不夠了,”趙含章摸了摸下巴道:“這個不難,我們買就是了,現在外面到處是丟荒的土地,找個時間給縣令遞帖子,我和他買地。”

    汲淵就聽明白了,趙含章不是真的為了所謂的耕作荒地才招人,純粹就是為了擴大勢力招的,人沒有招人,地不夠買地,買了地再招人,招了人再買地……

    以此循壞……

    汲淵深深的看著趙含章一眼後扭頭去看傅庭涵,卻見傅庭涵正靠在矮桌上閉目養神,看著似乎要睡著了。

    汲淵:……

    他忍不住上前推了推傅庭涵。

    傅庭涵睜開眼睛,“汲先生?”

    汲淵露出微笑,“傅大郎君以為三娘的主意怎樣?”

    “挺好的,”他抬頭和趙含章道:“忘了和你說,吹玻璃比較難,所以我想製作一些模具,其中會用到鋼,我打算最近試著煉一下。”

    “窯口的溫度能夠嗎?”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為了不影響玻璃製作的效率,我決定在作坊外另外再辟一塊地來造窯,一點一點的試,要是能試出來,你的槍口不如用鋼來打。”

    趙含章眼睛大亮,狠狠點頭:“好!”

    傅庭涵就和她伸手,“所以你得給我準備鐵精。”

    這可不是一般東西,外面沒有賣的,趙含章最先想到的還是五叔祖。

    但想了想後搖頭,“這件事不能告訴趙氏塢堡那邊,我們得自己想辦法。”

    她看向汲淵,“汲先生,塢堡裡的兵器和農具……”

    “都是郎主買回來的。”

    “就沒有鐵精的來路?”

    汲淵:“……有。”

    趙含章巴巴的看著他。

    汲淵無奈道:“我儘量聯繫上他們吧,郎主剛走,應該還有些情面,但要想一直維持住關係,單靠三娘的名字是不夠的,除非趙氏塢堡那邊願意出面。”

    “不,”趙含章搖頭道:“我們要自己劈出一條道路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8:49 AM

第100章 來信

    她的目光落在玻璃瓶上。

    汲淵也跟著落下,沉思起來,“倒不是不可以……”

    趙含章:“這兩天讓工匠們多鑽研,看能不能吹出好的玻璃來。”

    傅庭涵:“其實今天用瓷杯瓷碗做模具吹出來的玻璃杯和玻璃碗還不錯,但是……”

    汲淵:“我砸了。”

    趙含章瞪圓眼睛,“為什麼?”

    傅庭涵也問:“為什麼?”

    他在汲淵砸的時候就想問了,但當時被火烤得有點兒暈,一直沒問出口。

    汲淵:“那杯子和碗都不夠精美,留之無用,瑕疵品自然都要砸了。”

    趙含章和傅庭涵的目光就不約而同的落在了那扭曲玻璃瓶上。

    汲淵忙道:“但這一隻瓶子不一樣,它是作坊吹出來的第一隻瓶子,還是大郎君親自吹出來的,意義不一樣。”

    趙含章接受了他的解釋,點頭道:“行吧,那就讓工匠們繼續鑽研。”

    她看了一眼這醜萌醜萌的瓶子,手一揮,“這瓶子就留在我這兒吧。”

    汲淵:……他還想抱走呢。

    傅庭涵已經起身,直接將瓶子抱起,“我送到你屋裡吧。”

    別說,這瓶子看久了,的確另有一種美感。

    傅庭涵心情愉悅的將瓶子抱到趙含章屋裡。

    趙含章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放在了床頭邊上的矮櫃上,“這樣好看點兒。”

    傅庭涵:“可以當花瓶,明天我給你剪一點花回來插瓶?”

    趙含章歪著腦袋想了想,“現在有什麼花?”

    在她的記憶裡,現在好像沒什麼花呀。

    傅庭涵也想了好一會兒,最後倆人默默地對視,“你家別院還挺單調的,竟然連株月季花都沒有。”

    趙含章:“你都住兩個月了,現在才發現不覺得晚了嗎?”

    傅庭涵忍不住笑開,“明天給你摘一把野花吧。”

    傅庭涵說到做到,第二天試了集中玻璃的配方後,他就順著田埂回別院,一路上盡挑草多的地方走,扯了不少的野花。

    傅安興沖沖的跑去作坊找人,沒找著,順著路再找出來,許久才找到人,“郎君,您怎麼走這兒來了,我剛才從那頭去作坊找您,他們都說您回去了,嚇得小的一身汗,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您。”

    “這是三娘的莊園,附近都是我們的人,有什麼可擔心的?”

    “您一直在莊園裡不知道,現在外面亂著呢,也不知怎麼回事,近來難民越來越多了,路上都是人,”傅安道:“逃難的人多了,便有些不安分的跑到莊園裡來,偷盜還好,就怕被撞見要殺人的。”

    他道:“聽說附近村子就有人家因為發現了小賊,喊出聲來就被殺了,一整個村子被搶的都有。”

    傅庭涵蹙眉,“這麼嚴重?”

    “是啊,今天三娘還帶著人出去了呢,就繞著莊園跑一圈,說是要震懾外人,免得有人偷進我們莊園。”

    畢竟這裡不同趙氏塢堡,塢堡有圍牆圍著,這裡卻是四野空曠,誰都能溜進來。

    見傅庭涵還在扯野花,傅安不由問,“郎君,您摘這些野花作甚?”

    “插瓶,你先說來找我何事吧。”

    傅庭涵不喜人跟著,所以傅安雖然是他的小廝,但除非出遠門,不然他都不叫他跟著。

    正巧趙含章哪兒哪兒都缺人,傅安識數,又認得幾個字,所以就被趙含章借去幹活兒了。

    傅安反應過來,忙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略顯激動的道:“郎君,郎主的信到了。”

    傅庭涵反應卻很平淡,接過些拆開來看。

    傅祗寫信來是讓傅庭涵注意安全的,並且讓他不要回洛陽。

    大軍已經拿下洛陽,朝廷開始回遷,很多人都開始寫信給流落在外的家人,讓他們回京團聚。

    但傅祗覺得洛陽的危機並沒有解除,反而更危險了,所以他特地寫信,讓傅庭涵不要回京,就留在汝南陪趙含章守孝。

    他在信中道:“你們錯過了熱孝婚期,那便在汝南守足三年,三年後再成親,若到時洛陽還算安定,我會派人送去聘禮;若是不安定,那你便請趙氏族老做主,立即成親吧。”

    傅庭涵將信折起來收進懷裡,依舊不緊不慢的摘花,等摘了一大捧,他這才回別院。

    趙二郎從書房裡溜出來,看到傅庭涵手捧野花,便小聲道:“姐夫,阿姐在裡面呢,這花真好看,阿姐一定會喜歡的。”

    傅庭涵,“你偷跑出來的?”

    “沒有。”趙二郎說完一溜煙跑了。

    傅庭涵喊都喊不住,他搖了搖頭,抬腳進屋一看,趙含章正在伏案寫東西,難怪不理外逃的趙二郎。

    “在寫什麼?”

    “寫信,”趙含章道:“塢堡送信來了,說是洛陽收回,皇帝和官員們要回京了,趙仲輿寫了信回來,說是要把他今年私產的收益送給我。”

    傅庭涵一愣,“你接受了?”

    “當然,”趙含章冷笑道:“叔祖都親自退讓了,我要是不接受,豈不是不知好歹?”

    她最瞭解宗族裡老人家們的想法了,能和氣自然是和氣最好。

    “不過我也不白拿他的,二房之前遺失了行李,就算回京,鋪面莊子都還在,貨物和糧食卻是肯定沒有了,那些東西一時也難以變現,我就送他一些東西好了。”

    比如新燒制出來的玻璃杯,玻璃碗之類的。

    趙含章問,“今天汲先生還砸玻璃嗎?”

    “砸的多,但也留下了幾個。”

    趙含章就道:“那就挑兩個,用上等的金絲楠木盒子裝了給他送去。”

    相信五叔祖他們看到她的禮物會很欣慰的。

    傅庭涵拿出他祖父的信遞給趙含章,“雖然你已經知道洛陽收回的消息,但還是看一看吧。”

    趙含章放下筆接過,“傅祖父信中說了什麼?”

    “他說現在洛陽比以前更危險了。”

    趙含章:“歷史已經發生了偏差,雖然大體上沒大的改變,但我也不能再以記憶中的歷史對照過去,不過,事件不對,人卻是不變的。”

    她道:“以此分析的話,洛陽的亂軍一撤,東海王和皇帝的鬥爭要白日化了呀。”

    傅庭涵:“對我們影響大嗎?”

    “難民增多,我們更好招人?”趙含章蹙眉,“看來北方還真的是漸漸要亂起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8:59 AM

第101章 匠籍

    這並不是一件好消息。

    雖然亂有亂的好處,但她才做出玻璃,交易需要一個相對安全和穩定的環境,外面這麼亂,很不利於她賺錢啊。

    傅庭涵讓人準備了不少材料,在材料不要錢的堆積下,工匠們吹玻璃的技術是日益精湛,加上他不斷的調整配方,作坊現在已經可以吹出不同種類的玻璃了。

    其中一種可與當下精美的琉璃製品相媲美。

    如同水晶一般剔透,卻又閃著光澤,有工匠在其中燒製冷卻時特意加入了一些顏色,吹出來的琉璃馬有一抹棕紅色飄過,前蹄飛揚,更顯神俊。

    這麼好看的玻璃製品,別說汲淵等人,就是趙含章和傅庭涵都驚詫了。

    趙含章看著被小心翼翼奉上的琉璃馬,問道:“這是誰吹出來的?”

    這聲音聽得工匠們心頭一緊,丁瓷匠立即跪下,有些害怕的道:“是,是小的。”

    趙含章目光掃過其他工匠的臉色,身體前傾,“真是你嗎?”

    一直默默站在最後面的一個少年撲通一聲跪下,“女郎,是小的做的,不是我阿父。”

    “你很有天賦啊,”趙含章摸著這只如水晶般剔透的琉璃馬道:“除了馬,你還會吹別的東西嗎?”

    少年愣了一下,見趙含章不是要怪罪的意思,忙道:“只要有圖案和一些模具,小的便能吹出來,只是……”

    他有些膽怯的看了傅庭涵一眼,小聲道:“只是會費玻璃水。”

    “那就多鑽研,儘量提高效率,”趙含章道:“以後每個工匠只要在技藝上有所進步,我必有獎賞。”

    趙含章說到做到,直接問少年,“你是想要田地還是金錢?”

    少年不由去看他爹,

    丁瓷匠忐忑的問道:“那田地是要佃給我們?”

    “既然是獎勵,自然是直接歸屬你們,”趙含章道:“我可以改你們的奴籍為匠籍,獎與你們的田地便是屬於你們的了。”

    丁瓷匠激動得手都微微顫抖起來,拉著兒子連連磕頭,“謝女郎,小的們願意要田地。”

    趙含章就對成伯微微點頭,讓他去辦這件事。

    站在丁瓷匠身後的工匠們也有些激動,要是他們技藝也有突破,豈不是也能獎勵田地?

    田地倒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可由奴籍轉為匠籍。

    工匠們眼睛堅定起來,心中翻騰著野心。

    工匠們躬身退下,到了外面就一把圍住丁瓷匠父子,滿是羨慕,“老丁,還是你厲害啊,這就魚躍龍門了。”

    丁瓷匠也笑得見牙不見眼,“哪裡,哪裡,我是沒多少本事的,全靠丁一爭氣。”

    “是爭氣啊,我還以為我們這樣的人三輩子都只能做奴呢,沒想到女郎竟如此大方,直接給了我們匠籍。”

    “你們說,匠籍之後要是還立大功,女郎會不會放我們良籍?”

    他們這些人之前都是匠籍,因為各種原因賣身為奴,連帶著一家人都是奴。

    從變成奴籍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在不斷的想著變回匠籍,但這談何容易?

    主人花這麼多錢買了他們,怎會輕易放人?

    雖然奴籍變成匠籍也不能輕易離開,但身份上卻自由很多,最關鍵的一點是,匠籍是不能隨便買賣和打殺的。

    成伯也從屋裡出來,將他們的身契拿出來交還給他們,“你們找個時間隨我去衙門改換戶籍吧,在此之前我們還得簽個活契。”

    他笑眯眯的問道:“你們是想簽十年的,還是二十年的?”

    丁瓷匠和丁一相視一眼,問道:“那工錢……”

    工匠們也安靜了下來,豎起耳朵聽。

    “女郎說了,若是簽十年,你們父子二人,一人一月的工錢是三吊,其家屬可憑你們的名額少一半佃租租種十畝田地,將來若還能改進技藝,或是教導出一個學徒,最低獎勵五吊錢或兩畝地不等。”

    “若是簽約二十年,後面的條件不變,但一人一月的工錢最少是四吊,將來還可根據年限增加工錢。”

    工匠們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小聲和丁瓷匠道:“直接簽二十年吧,我們是匠籍,便是不在女郎這裡幹活兒,出去也是會被衙門徵召的,到時候他們要是把我們賣給別人,那就慘了。”

    “而且就是在外面,一個月也掙不到四吊錢啊,還能便宜佃租田地。”

    並不是所有的家人都可以學會他們的技藝,有些孩子就是沒有天賦,這時候怎麼辦呢?

    自然只能耕田種地。

    但實際情況是,作為奴僕,他們耕作的土地是主人家的,他們只能免費幹活兒,每個月領少量的口糧,不會被餓死而已;

    作為匠籍,他們要是租賃田地,需要付出的佃租會比良籍高出半成到一成左右。

    匠人們不明白為什麼,但民間卻一直是這樣,就連服役,匠籍都要比良籍長,更不要說他們還得在衙門登記造冊,隨時聽候徵調。

    雖然他們賺的錢比一般的平民百姓多,日子看得也比他們好過,但他們付出的也更多。

    所以趙含章反其道而行之,減少他們的佃租,還贈他們良田,這就讓他們的心徹底偏向了她。

    雖然按照規定,衙門也可以徵召簽契的匠籍,但法理之外是人情,衙門徵召得先通過趙含章。

    若是趙含章不同意,以趙氏在汝南的影響,他們很可能逃脫衙門徵召的苦役。

    這也是為什麼匠人都喜歡尋找大家族依附的原因之一。

    工匠們都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看著丁瓷匠。

    丁瓷匠略一思索,便也覺得跟著趙含章要更好,於是道:“我們簽二十年的。”

    成伯點頭應下,“那你們回去收拾收拾,明日隨我去衙門消籍上籍。”

    丁瓷匠激動的應下,扭頭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兒子。

    工匠們簇擁著丁瓷匠離開,“老丁,你在西平縣的那個表兄是不是要轉良籍了?你也轉回匠籍了,將來讓你表兄幫你走動一番,說不定你家也能轉為良籍。”

    “是啊,是啊,若成了良籍,繳納的賦稅少一些不說,我們也不會被隨意徵召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9:02 AM

第102章 調派

    “想什麼呢,我表兄是鐵匠,怎麼可能轉為良籍,不過他沒讓他兒子學打鐵,最近正在花錢走關係,想要轉他兒子為良籍。”

    “這也太短視了,要是轉不成,最後他兒子又不會打鐵,豈不是要命?”

    “衙門徵召,任務要是完不成,那可是要殺頭的。”

    “是啊,你表兄也太胡鬧了,家傳的手藝怎麼能斷絕呢?”

    丁瓷匠:“我也勸過,但鐵匠與我們瓷匠還不一樣,動輒被徵召入軍,以前我們西平縣有多少鐵匠啊,現在就死得只剩下我表兄一個了。”

    “要是不能轉籍,早晚都是死,用我表兄的話說是,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讓我那侄兒過得自在些,不必要苦哈哈的去學打鐵。”

    大家一想還真是。

    趙含章站在窗前看他們離開,自然也把他們的話聽進了耳裡。

    傅庭涵:“這個獎勵一下,莊園裡應該會有很多人想去學匠藝吧?”

    汲淵卻不能理解,“三娘,如此寬鬆,要是這些匠人外逃,我們損失慘重啊。”

    匠人是匠籍,雖然簽了活契,但他要是跑了,趙含章最多只能追逃,追到人也只是要些賠償。

    不似奴僕,生死都掌握在手中。

    所以天下的士族都是想著把匠人變成奴僕,少有把奴僕放籍成匠人的。

    趙含章道:“方子在我們手上,材料配給一直沒過到他們手,他們就是有技藝,沒有方子跑出去也沒用。”

    “真有人有本事從我這裡既弄到了匠人,又弄到了方子,那我也有辦法讓他們追趕不上我們。”趙含章偏頭看向傅庭涵,“傅教授以為呢?”

    傅庭涵點頭,“對。”

    除了第一方玻璃外,他後面調配的方子都沒有公開,除了他外,也就成伯知道個大概。

    傅庭涵和趙含章都不傻,核心技術都要掌握在自己人手裡才好。

    趙含章對進來的成伯道:“從莊園裡選些機靈懂事的少年送去作坊,讓他們教。”

    成伯:“上蔡這邊的佃戶還是差著一層,您看要不要回西平那邊選些人?”

    趙氏裡有奴僕,還有貧困的族人,甚至那邊的佃戶,其忠誠度也在這邊莊園的人身上。

    趙含章略一沉思後道:“不急,先從這邊選人。”

    成伯便明白了,一口應下。

    傅庭涵問道:“方子以後交給誰管?”

    他不可能一直給他們調配材料,有了方子,自然是交給別人來打理,傅庭涵對這種重複性又沒有絲毫技術含量的工作不感興趣。

    趙含章大手一揮道:“交給趙才吧。”

    成伯一聽,忙推辭道:“女郎,趙才年輕,怕是不能擔此大任,還是讓他陪在二郎身邊吧。”

    “也不小了,我看他之前在洛陽時就幹得很好,”趙含章道:“二郎身邊再另外挑人吧,挑個壯實,精力旺盛的去,趙才還是過來給我做管事吧。”

    趙含章一臉同情的道:“每天回來看到趙才一瘸一拐的跟在二郎身後,我也挺心疼的。”

    成伯頓時說不出反對的話來了,只能暗恨趙才不爭氣,學個功夫而已,就跟被人毆打一樣,有那麼難嗎?

    二郎比他還小幾歲呢,就沒叫過累,叫過苦。

    正說著話,趙二郎又大汗淋漓的回來了。

    他興高采烈的跑進院子,還沒進門就大聲喊道,“阿姐,阿姐,我今天把千里叔撂下馬了——”

    趙才耷拉著腦袋艱難的抬著腿跟上。

    趙二郎一進屋就沖到趙含章面前,把他臭烘烘的腦袋拱到趙含章身前讓她擦汗,然後仰著臉等誇獎。

    趙含章問道:“千里叔沒受傷吧?”

    “他說沒有,但我覺得他屁股一定很疼,哈哈哈哈……”

    趙含章就知道問題不大,這才誇道:“幹的不錯,你武藝精進,明天我就將你編入隊伍,給你一個什長當怎麼樣?”

    趙二郎眼睛大亮,“是官嗎?”

    “算是吧,”趙含章道:“當了什長,你手底下會有九個兵,你得負責調教他們,平日裡巡邏習武,既要讓他們聽你的話,也要保護好他們,知道嗎?”

    趙二郎略一思索便點頭,“我知道,就跟季平一樣。”

    “現在季平是隊主了,你做的是以前季平做的事,而你的上峰嘛,”趙含章想了想後道:“就是季平吧,在軍中的時候,你得聽季平的。”

    趙二郎:“不是季平聽我的嗎?”

    “不是,”趙含章道:“隊主比什長大,出了軍隊,你是主,季平為臣屬,所以他聽你的,但在軍隊裡,你是下,他居上,所以你得聽他的,軍令如山,不可毀之,知道嗎?”

    趙二郎懵懂的點頭。

    趙含章這才看向他身後的趙才,“趙才,明日你便不用跟著二郎了,去作坊裡做管事。”

    正生無可戀的趙才聞言愣愣的抬頭,被他爹瞪了一眼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謝恩,應了一聲是。

    趙二郎對於趙才還是很不舍的,道:“那我就沒有玩伴兒了。”

    “我再給你選一個,”趙含章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道:“給你選一個一般大的,和你一樣活潑可愛的。”

    汲淵和成伯齊齊抬頭看向趙含章,用眼睛詢問,您是認真的嗎?

    傅庭涵卻暗暗點了點頭,本來他們是想要個機靈聰明點兒的跟在趙二郎身邊,既可以提點他,也能夠照顧他。

    但現在看來,他現階段還是應該和跟他差不多的男孩子一起玩。

    作坊有了趙才,傅庭涵就寬鬆自由多了,他就把方子一股腦的交給他,自己專心研究煉鋼的事。

    這讓趙才既興奮,又有點兒心驚膽戰,私下和他爹說,“爹,女郎和傅大郎君也太信任我了,兒子萬死方能報答啊。”

    成伯翻了一個白眼道:“誰讓你死了,你就好好的管著方子,別讓人偷了,也別讓人琢磨出來就行。”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女郎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我,我有點兒心慌。”

    “那你就多做點兒事,做得多了,心就不慌了,”成伯想了想後道:“明日女郎不是要去縣城?你陪著一起吧,有些她不好說的話,你就沖在前頭,機靈一些。”

    趙才大聲的應了一聲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9:04 AM

第103章 柴縣令

    趙含章本不打算近期和上蔡縣的縣令見面,一是她還在守孝,二是她還沒在上蔡站穩腳跟呢。

    但縣令特意遞了帖子邀請他們,不,是邀請傅庭涵,那她就不得不出門來見了。

    以前在圖書館只聽說數學系的傅教授很帥,課上得很好,待人溫和有禮,但到了這裡才知道,溫和有禮還有一個說法,就是冷淡疏離。

    這位傅教授對什麼都是淡淡的,有人和他說話,他有禮的回話;沒人和他說話,他就能自己待一天,並不會主動找人說話。

    這樣的性格,別人欺負他,他可能都不會放在心上,所以趙含章覺得不能讓傅教授單刀赴會,她得跟著。

    而且這莊園是她的,縣令這時候找上門來,很可能是因為他們最近收人收得有點兒狠。

    傅庭涵坐在車裡,垂著眼眸思考,手指在膝蓋上畫動,也不知在算什麼。

    趙含章撐著下巴看他,記憶裡城門口那一眼看到的青年,臉上棱角分明,周身氣質清冷,但當時臉上有點兒慌。

    從前沒想過的事,此時再一回想,好像都有蹤跡。

    傅庭涵算出自己要的公式,在腦子裡記下以後就抬起眼來,一下便對上了趙含章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耳朵微紅,才想轉開目光,想想不對,也回頭盯著她看。

    看了一會兒後,他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問道:“你在想什麼?”

    趙含章回神,盯著他的臉道:“我在想傅教授成年後的樣子。”

    傅庭涵愣了一下後道:“雖然我自己也不太記得了,但我應該可以大概畫下來。”

    趙含章瞪大眼,“你竟然會遺忘自己的樣子?是穿越造成的嗎?”

    “……不是,”傅庭涵:“我很少照鏡子,而且人對自己的樣貌本來就很難完全複刻,因為很少看見,所以會忽略很多細節,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她以為她不知道自己成年後的長相是因為自己眼盲,“我很清楚的記得我眼瞎前的樣子。”

    “是嗎?”傅庭涵問:“你回想時腦海裡浮現的自己是某一張相片裡的自己,還是某一刻照鏡子的自己?”

    趙含章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腦海裡最清晰的自己是初中畢業照上的自己,而她回想最多的自己是照著鏡子裡的自己,但鏡子裡的人很模糊,她竟然想不起來具體的五官模樣了。

    傅庭涵轉開目光,看向窗外,“很少有人會記得自己長什麼樣,但一定會記得自己最常見面,最想見的那人的模樣。”

    “傅教授會畫畫呀,那能畫一個成年後的我嗎?”趙含章道:“說起來,我還真沒見過自己長大後的模樣,也不知道長壞了沒有。”

    “沒有,”傅庭涵道:“長得很漂亮。”

    趙含章帶著笑意看向他。

    傅庭涵臉色微紅,強撐著沒有移開目光,還沖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有說謊。

    馬車停了下來,聽荷撩開簾子,“三娘,傅大郎君,我們到了。”

    趙含章便收回目光,扶著聽荷的手下車,站穩以後回身沖彎腰走出來的傅庭涵伸手。

    傅庭涵頓了一下後將手放在她的手心,踩著凳子下車。

    一旁伸手的傅安:……

    總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到底哪兒怪。

    趙含章抬頭看了一眼匾額——陳記酒樓。

    戰亂年代,在街上有些蕭條的情況下還人聲鼎沸的酒樓,看來,這家的東西很好吃啊。

    還有,上蔡縣的有錢人似乎不少。

    趙含章和傅庭涵道:“走吧。”

    上蔡縣縣令和他的幕僚已經在酒樓裡等著了,他們在二樓,桌子之間用屏風隔著,既雅致又透氣,位置還寬敞。

    縣令聽說趙氏的馬車到了,便要起身下去相迎,才走到樓梯口就正碰上上樓的一行四人。

    趙含章走在最前面,傅庭涵稍稍落後她一步,但正好與她齊高。

    縣令驚訝的看向趙含章,再去看傅庭涵,最後忍不住去看幕僚。

    幕僚也愣了一下,回神後馬上沖縣令點頭。

    縣令還來不及說話,趙含章已經開口笑道:“是柴縣令吧?”

    柴縣令愣愣的點頭。

    趙含章就抬手作揖,“在下趙氏三娘,特來拜見縣君。”

    猜測得到證實,柴縣令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側身道:“女郎客氣,請上座吧。”

    趙含章請柴縣令先坐,待他坐下她和傅庭涵才盤腿落座,她正坐在他的對面。

    柴縣令:……

    趙含章則是偏頭請幕僚也坐下,“先生一起坐下說話吧。”

    常甯看向柴縣令。

    柴縣令微微點頭,他也覺得他需要幕僚的指點。

    幕僚便也盤腿坐下,正好與傅庭涵面對面。

    就在坐下的這一刻,常寧似乎領悟到了趙含章的意思。

    他的目光在傅庭涵和趙含章之間來回滑動。不能怪他多想,實在是趙含章表現得太明顯了。

    好像從進酒樓開始,趙含章便一直是領頭的姿態。

    常寧不斷的去看傅庭涵,見他臉色淡然,實在看不出什麼來,只能放棄,主動寒暄道:“趙三娘回鄉也二月有餘了吧?”

    “是,”趙含章看向對面有些坐立不安的柴縣令,微微一歎道:“本來該是我等上門拜見縣君的,只是家中守孝,不好貿然上門,因此就耽擱了下來,沒想到竟累得縣君親自來請。”

    柴縣令忙道:“不累,不累,我等並沒有事,只是聽說傅家的郎君在此讀書,所以才去帖邀請,也只是想和傅大郎君探討一下書中經義,並沒有其他意思的。”

    傅庭涵抬頭看向趙含章,眼中有些詫異,便不由用目光詢問她,你之前威脅人家了?

    趙含章回了他一眼,她是那樣的人嗎?

    自到上蔡縣以後,她一直很老實本分好不好?

    趙含章見他緊張得額頭冒汗,覺得不能開門見山,萬一把縣令嚇壞了怎麼辦?

    於是順著他的話題往下扯,“不知縣君想和傅大郎君探討的哪本書?在下最近也在看書,或許有緣也未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23-1-2 09:07 AM

第104章 憨憨

    “我,我看的是……”柴縣令不由看向常寧,他哪知道自己看的哪本書?

    常寧道:“縣君看的是《與楊俊書》。”

    柴縣令立即點頭,“對對,我看的正是此章。”他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沒什麼反應。

    趙含章則問道:“縣君有何新的見解嗎?”

    “啊?”柴縣令忙道:“沒有,在下覺得傅中書說的極對,我等應該共勉之。”

    趙含章就扭頭看向常甯,“常先生覺得呢?”

    常甯將目光從傅庭涵身上收回,開始專心應對趙含章,“常某亦覺得傅中書深謀遠慮,賞罰應當嚴格分明,尤其是兩朝交替之時。”

    “當時是如此,當下也該當如此。”他道:“自洛陽落難,京畿一帶的百姓流離在外,其中有不少進了我們上蔡縣,縣君憂心不已。”

    趙含章點頭,表示自己也很憂心。

    常寧頓了頓後道:“縣君有心收治百姓,匡扶社稷,奈何沒有好的辦法,聽聞近段時間趙三娘的莊園一直在收攏難民,或許趙三娘和傅大郎君有建議呢?”

    趙含章聞言,沖常寧微微一笑,她還真有建議,且還不少呢。

    “縣君既然有心收治百姓,為何不將過路的難民都留在上蔡呢?”趙含章道:“縣城外邊有不少丟荒的田地,這些年來,或是天災,或是人禍,不少百姓丟地逃亡,餘留下來的地都荒廢了。”

    “從前是人口稀少,不得不荒,現在既有了人口,何不將荒廢的田地分給難民們耕種,如此既安排了難民,又恢復耕地,”趙含章道:“這不就是匡扶社稷了嗎?”

    哪那麼容易?

    柴縣令張嘴就要說話,常寧手一動,在案桌下按住他的腿,止住他的話後歎息道:“三娘善心,我們縣君也有此想法,但留下來的難民吃穿是一個問題,住也是問題,更不要說種子和農具等,他們可什麼都沒有,而衙門如今囊中羞澀,更難支援。”

    他道:“而且,難民入城,入鄉,入村,總會有偷盜之類的事發生,嚴重的,還有搶掠殺人一類的事,我們縣君是有心而無力啊。”

    常寧正要引出他們的目的,趙含章突然道:“我倒有一個辦法。”

    常寧的情緒一頓,柴縣令都忍不住好奇起來,“什麼辦法?”

    “歸根結底,縣君不能安頓流民是因為沒錢,那我們只要掙錢就好了。”

    柴縣令忙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三娘你剛從洛陽回鄉不久,我也早有聽聞,三娘回鄉時遺落了行李,我豈能再拿你的錢?”

    趙含章頓了一下,她懷疑自己漏聽了,但她視力可能有問題,聽力不該有問題啊。

    她扭頭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接觸到她的目光,忍不住低下頭去笑,眼角都笑出皺紋來了。

    趙含章心裡嘖嘖兩聲,順著柴縣令的話道:“縣君,我雖艱難,但宗族在西平,有長輩們幫扶,一點錢還是拿得出來的,何況我們這上蔡縣有錢人這麼多,我拿不出錢來,他們還能拿不出來嗎?”

    柴縣令不說話了。

    常寧忙幫著推辭道:“怎敢白要三娘的錢?”

    “縣君若覺得過意不去,或是不好交代,不如與我等做買賣就是了,”趙含章道:“丟荒超過三年的土地,按律都是要收回衙門的,我想現在衙門手裡應該有很多土地吧?”

    趙含章道:“我願意出錢買下一些田地,這樣可以安排一些難民住下,而縣君呢也可以用這筆錢安頓一批難民,若是怕他們進城生事端,可以暫時禁止他們入城,容許他們在聚集之地開設集市,縣君以為呢?”

    “啊,對,我們是想問你為何要收這麼多難民的。”柴縣令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常甯強忍著捂臉的衝動,只能抬頭對著趙含章乾笑。

    趙含章道:“縣君和常先生剛才不也說了嗎,縣君有心收治百姓,匡扶社稷,三娘雖是一介女流,但看百姓流離,社稷危難,心中難安。”

    “祖父在時,最憂慮的便是國家社稷,不管是為忠、為義,還是為孝,三娘都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趙含章道:“而我除了有些許田地,些許錢財外也沒其他的東西了,所以便拿出田地和錢財安頓難民。”

    柴縣令歎息道:“趙三娘心善啊,要是這上蔡縣的人都如你一般,我還何須如此操心?”

    常寧徹底說不出話來了,這上蔡縣的人要是都和趙含章一樣,這縣裡哪還有縣令的立足之地?

    看著一臉感動的縣令,常甯停頓了很久才重新建立起為主效力的信仰感,扯出一抹笑道:“可據我所知,趙三娘收攏的難民不少,但報到縣衙這裡落籍的卻不足其一半。”

    “是嗎?”趙含章淺笑道:“可能是常先生看錯了,或者是這兩日收攏的難民沒來得及上報而已吧。”

    她道:“我那莊園就那麼大,裡面能藏多少人?縣君要是不信,不如派人進莊園查一查?”

    柴縣令哪裡敢捅這個馬蜂窩,立刻表示不用了,“我看三娘也是一片丹心為社稷,又怎會做隱匿良民之事?”

    “當然,”趙含章肯定的道:“三娘雖沒有高大的品格,但奉公守法還是知道的。”

    “是是是,估計是衙役看錯了,報給了常先生,先生憂慮,因此有些小題大做,”柴縣令道:“待我回去就把胡說八道的衙役罰到鄉下去,看他以後還亂說話嗎?”

    “倒也不必,”趙含章笑道:“就是一瞥眼的事,看錯了也是有的,畢竟不是一個一個的數,就跟數螞蟻一樣,兩堆螞蟻乍看上去數量都差不多,但一數才知道相差的有多離譜。”

    “是是,一定是他們看錯了。”

    趙含章就起身,和柴縣令道:“縣君可以想想我的提議,有了錢,縣衙才能救人,不然囊中羞澀,難民就是餓暈在縣衙門口,你們想煮碗粥給他們吃都困難,這不都是因為沒錢嗎?”

    柴縣令心動不已,不顧常寧的暗示問道:“可田地廉價,這得賣多少地才夠安置難民的錢?”

    趙含章立即道:“其實我們可以雙管齊下,除了賣地外,在下還有一門生意可以和縣君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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